霍守和霍近刚想开口,就听见霍深辞矜贵的声音。
“好。”
霍守和霍近上前一步:“先生!”
“退下!”霍深辞侧脸,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霍守和霍近只能默默退下。
雨一点点大了。
细如牛毛的雨丝,变成了滴滴可见的雨点。
霍深辞唇上单薄的红,被雨打湿,沾染了水色。
定定看着纪雾雾。
在纪雾雾迷茫的眼神之下。
右腿后退一步,弯腰一点一点,挺直的腰在她面前弯下了。
右膝盖着地。
单膝下跪。
纪雾雾咬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慌,她在慌什么?她在害怕什么?
雨越下越大,由原来的一滴一滴,变成了黄豆般大小,猛然砸了下来。
黑沉的天空也响起了闷雷,滚滚的,翻动的。
“你爱跪就跪吧。”
纪雾雾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踉跄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跑进大厅,一把把门关上。
纪雾雾捂住胸口,好像有什么在脱离她的掌控。
冷静!
纪雾雾是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不会再相信他,任何一次。
纪雾雾呆呆坐在门边很久很久,连她自己的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雷声大作,轰鸣整个天际。
雨下的很大,非常大,是暴雨,雨连着雨,极像一根雨柱,连绵不绝。
甚至还有闪电,划破黑暗,带来一瞬间的光亮。
纪雾雾这才动了动眼皮,睫毛微颤,有些冷,定睛一看,衣服原来是湿的,尾部的发丝湿润,凝着一点水珠,却落不下来。
非常镇定,上了二楼,脱下了外套,进了浴室。
等到浴室的门打开,烟雾水汽弥漫出来。
纪雾雾被蒸的微红的脸细腻白嫩,身上搭着一件浴袍,懒懒散散的,带着一股淡淡孱弱的美感。
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把缠绕的防水袋拆掉,拧着眉处理伤口。
合上药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起电话,“喂?”
安予的声音传来:“雾雾,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如果雨一直不停,我就带一隽和澄一在外面住一晚。”
“好,注意安全。”
纪雾雾睫毛压着眼,白皙的皮肤在鸦青色的羽睫下,愈发清透发亮。
也好,不回来也好。
呆坐着一会,下去给自己做了午餐。
然后木然上楼进了书房。
打开电脑,处理着集团积压下来的文件。
等到她再抬头,外面的雨声没有丝毫减弱。看了眼时间,已经傍晚了。
她做了晚餐却吃不下,坐在饭桌前,看着饭菜由热气腾腾变为冷冰冰的。
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后面眼皮耷拉下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面。
师父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和医用手套,操作着仪器。
这是师父每天都会重复的实验。
师姐同样的装扮站在一边,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和师父交谈着。
师父说着说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不敢相信又欢欣雀跃,面前的是师父师姐吗?
师父和蔼的目光透过护目镜。
“雾雾,你比师父更聪明,你以后会站得比师父还高,你的师姐沉稳细致,也不比师父差,你们以后一定会比师父做得更好。
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破解基地的辐射,用你们的所学造福人类。”
师姐笑笑,是亲切又欣慰的目光。
“师父,你说错了,雾雾小师妹的造诣可已经超过您了。以后我能不能给小师妹当副手都是个问题!”
“是啊,雾雾,带着我们的希望去吧,还要记得要爱你自己。”
师父恍然大悟挥挥手,师姐则做了一个给她打气的手势。
他们身形一点点消散。
纪雾雾摇头着急,朝他们跑去:“师父师姐!你们不要丢下我!雾雾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她手一抓,什么都抓不住。
画面急剧一转。
“纪雾雾,你不许离开我!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霍深辞一把抓住她,不肯放手,面容固执偏执。
梦里的霍深辞像一个疯子,没有一点冷静可言,与现实里的判若两人。
纪雾雾甩开他,给了他一巴掌。
“说分开的是你,说不要离开的也是你,霍深辞我是一样物品吗?随时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心情好的时候,摸摸我说爱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厌倦叫我滚开。
你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吗?”
霍深辞没有眼镜的遮掩,眼里的侵略性十足,占有欲太强。
像关在牢笼里的野兽,要冲破禁锢。
冲上去,抱住纪雾雾,吻了下去。
时而猛烈而毫无章法,时而暧昧又蛊惑人心,他嘶哑的音节断断续续。
“我余生所愿,不过……一个你。你不爱我,那就一直保持……喜欢好不好?”
纪雾雾冷眼,吐出两个字:“不好。”
突然梦醒了,伴随这一阵雷声。
纪雾雾睁开眼睛,直接坐了起来,呆滞的眼转了几下,慢慢恢复清明。
平复情绪,眼眶湿润,师父师姐……你们这是算托梦给我了吗?
纪雾雾把泪意逼回去,仰头。
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下床,并没有开灯。
脚尖着地,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帘子,打开落地窗,庭院里的几盏灯,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线。
暴雨已经减弱,一晚上的大雨没有停歇。
一列车队只剩下一辆。
霍守和霍近直直站着,在大雨之下。
前面霍深辞如松竹一般的背不曾弯曲一下,眼睛半阖着。
像是感应到纪雾雾的目光,抬眸准确对上她的眼。
两人隔着雨幕,四目对视。
纪雾雾缓缓拉上帘子,隔绝了霍深辞有穿透力的目光。
霍守也注意到了,担心:“霍近,原来夫人和先生从来都没有和解过,那夫人不得恨死先生了?”
“何止是恨?”霍近沉默开口。
一切都说得通了,从第一次遇到夫人之后发生的所有都能解释得通了。
夫人,没有原谅先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先生而接近的。
以爱为名的惩罚,对先生来说,这样的刑罚,太过重了,太过严苛了。
先生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一直眼睁睁看着,看着夫人的虚情假意,看着夫人与他演戏……
不能说,只能看,先生比谁都痛入骨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