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国师府的大门,就撞见了国师的心腹——梁卫。
这小子看到我和蔡韵芸后,笑得合不拢嘴。
“柳姑娘,蔡公子,你们来的真巧,属下正要找人送信给你们。”
梁卫眉眼弯弯,拿出一封信递到我手里。
我接了信并未拆开,随手放入袖中。我觉得,既然我和蔡韵芸来了,那想说的话就不必再通过信去了解。
“师傅呢?”
“在梨院独自摆棋。”
梁卫意欲带我们去,蔡韵芸觉得不妥,于是寻个由头把梁卫支开,没让梁卫带路。
我和蔡韵芸走了一段路,四下无人时,问蔡韵芸,“你为什么要把梁卫支开?以前不也一直是梁卫在带路?”
“今时不同往日。”蔡韵芸淡淡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嫌弃的意味,“现在国子院的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了,梁卫也不例外。”
这话外之音就是梁卫也有其他的事情做,专程给我们带路有可能会耽误梁卫手头上的事。
我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话就不能说的直白点。”
“师姐再慢一点,天黑也到不了梨院。”
蔡韵芸大步流星,甩开几米远的距离。
而我腿比他短,本就跨不了那么大的步子,他这样走快了我还得小跑着跟上去。
“蔡文晋你等等我。”
他不说话,只笑着回头看看我,步子不减反快。
就是不等我。
就这样,他走,我跑,一起穿过矮小的梨花树丛,衣袖上沾了满是梨花的清香。晚风习习,梨花花瓣飘落在青丝上,亦飘落在脚下。
此时光线已然黯淡,国师府里里外外烛灯几乎同时燃起,昏黄的烛光照彻在每一个人身上,亮而清晰。
“风浅文晋,一年了,怎还是一个用走的一个用跑的?”
四面全窗的木屋里,国师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面容慈祥的看着我和蔡韵芸。
蔡韵芸止步,我晚一步在他旁边站定,身上虽已冒出了薄汗,但脸不红气不喘,多亏我常年习武才能这样。
“见过师傅。”
和蔡韵芸一起行了最基本的礼后,蔡韵芸似笑非笑的说,“师姐腿短,又不长个了,自然是用跑的。”
我轻哼一声,不想搭话。
国师无奈笑笑,让我和蔡韵芸入座。
我和蔡韵芸很自然的坐在了对面。
或许是这个环境过于熟悉,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竟以为回到了和蔡韵芸一起在国子院的日子。就像今天这样,他不等我,我跑着,互说几句一起坐在对面听师傅讲棋艺,只做彼此的对手。
“你们两个已经出师了,很多事情不必再询问我了。”
师傅和煦的嗓音,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像郁攸一事,牵扯太广,有人拿着他的玉佩来查,就不必告诉那人太深的东西,浮在表面的事情告诉他就行了。”
师傅收起棋盘上的棋子,语气里满是遗憾,“就是可惜了郁攸,马上就能出师了。”
蔡韵芸却说,“弟子认为,其幕后主使公然对国子院的人下手,与国子院作对,还是情报网做的不够好,不然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又怎会查不到?”
“嗯,文晋这脑子好使,但也不能全是你们的责任。”师傅把棋子收干净了,和蔼的目光在我和蔡韵芸之间流转,“你们两个出师最早,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你们毕竟年纪轻轻,很多事情仍需慢慢来。再过个三五载,也就差不多了。”
“情报网我已全权交给了你们,陛下亦是,你们只管大胆的放手去干,好好品味这个过程。”
师傅轻叹,定睛看我,酝酿了一下,说道:“风浅,我带你的时间最久,你也听过我很多稀奇的想法,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去实现,可如今力不从心了。”
师傅眼神有点忧伤,我和蔡韵芸想说什么,却被师傅打断。
“文晋,你虽聪慧但体弱,这也是我把风浅派去的原因。大多时候,你可以负责出主意,风浅负责行动,你只需动动脑,说说话,其他累人费心的活交给风浅就可以,她身体倍儿棒,不怕折腾。”师傅说着都忍不住笑了,“倒是你啊,得注意身体。”
“谢师傅关怀。”蔡韵芸好不容易说上一句。
师傅又不停地说了好多。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师傅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就好像晚一会儿说,他就会不在了。
许久,师傅止住了话匣子,让我和蔡韵芸再对一盘棋。
我和蔡韵芸乖巧捏了棋子对弈,像从前一样,他白子,我黑子。
我们一开始都像列阵抢地盘似的,他吃我子,我吃他子,互占地盘,后面就把师傅教的学以致用。
以退为进,迎难而上,抢占先机,黄雀在后,一步看三,险中求生……
窗外梨枝摇曳,花瓣飞舞,月儿悄挂夜空,引繁星相伴。
蔡韵芸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中已然没了位置,我在棋盒摸了几枚棋子要下,才猛然发觉棋盘满了。
而棋盘上棋子的分布,平分秋色。
这一场,是平局。
“看来棋盘小了,不够你们发挥了。”
师傅笑着捋了捋胡子,站起来走出木屋,从一旁的梨树上折下一枝未开的梨花。
“风浅呐,看好了,这是我要教你的最后一招,它能够更好的发挥你所学的内力。”
师傅说完,以梨花枝做长剑,招式从我熟练的转、刺、挡和挑,逐渐变成了复杂的合式,并掺杂着我还未习过的其他单招。
而随着师傅的动作越来越快,剑气也越来越厉,周边的梨花都飘散了,久久都没落在地上,就连枝头也不住的摇晃。
我和蔡韵芸站在门前看的入神,师傅倏地反手一刺,梨花枝直接没入身后的花丛,从肉眼可见的枝子长度来看,还挺深的。
师傅背对着我们,不知目光在看向何方,嘱咐道,“你们师姐弟二人,要相互理解,包容。不管以后发生何事,切勿生了嫌隙,伤了彼此。”
“是,弟子谨记。”
我和蔡韵芸同时行礼,都觉得师傅好像有什么心事。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师傅说罢,往前走着,“你们以前住的地方,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