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城西的一条街道上已经搭了五六个粥棚,有衙门的人负责放粥,百姓们都排着长队,等着喝那一碗热腾腾的粥。
幼僖从马车上下来,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有时候她在想,将士们保家卫国,牺牲陪伴家人的时间戍守边疆,想看到的无不是一片盛世繁华。可这天灾难料,一场灾难下来,多少的庄稼得被毁弃,即便侥幸逃得一命,可失去了所有,原本的幸福安宁都在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若非朝廷赈灾,怕是颠沛流离,终成一具枯骨。
幼僖情绪低落,站在马车旁久久移不动步子。看着那一个个粥棚,席地而坐的百姓,更有年幼的孩童,无一不是在击锤着心,浑然不是一个滋味。
萧元羡踱步上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两天,朝廷派下来的人已经开始紧急修建屋子,应该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拥有一个栖身之地了。”
幼僖侧过头:“那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能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百姓也被暂时安顿在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虽然比不上屋子,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能有一个歇脚之地。”萧元羡缓缓说着,见她情绪不高,便岔开了话题,“想不想去江边看看?”
幼僖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赶忙点点头。
萧元羡为她戴好帽子,留下了随从去粥棚帮忙,便带着幼僖往江边去,阿大和纪灵芝随后跟上。
这次涝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江水冲垮了堤坝,以至于江水上涨,流向庄稼田地,将附近许多地方都淹成了一片汪洋。不过好在事情发生之后,衙门的人及时赶来,虽然无法抵挡洪水的侵蚀,但好在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百姓疏通,不至于伤亡太大。
幼僖站在江边,任江风冷冷的吹过面颊,冷风灌进斗篷里,混似置身于冰水一般,冷得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今日天气尚可,匠人们正在抓紧时间抢修堤坝,预防着不知何时会再次突然来临的洪水。
萧元羡负手于背,江风吹得他衣玦飘飘,看着那抢修了一半不到的堤坝,由不得发生一声感叹:“说来也是时也命也,朝廷曾经下令,每年都需要/官府检修堤坝,未防水患的突然来临。若有需检修的地方,各地知府亦可上折子递至御案,朝廷会由户部派下银子来,在水患来临前修建堤坝,防患于未然。”
幼僖仍定睛看着匠人修建堤坝,这样一番话听耳朵里,却让她悟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原来朝廷曾经是下过命令让各地官府都检修堤坝,以防水患的,那么如果曾经检修过,为何江城还会有此一难?是官员投机取巧?还是当中另有隐情?
幼僖心里生了疑虑,便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详细的事情:“殿下可知道,江城今年有无向朝廷递奏章,请拨银两用以检修堤坝之用?”
萧元羡面露为难:“此事我倒是并不知情,而且拨银子一事由户部管辖,他们才知道最详细的细节。”
幼僖垂下头,有些失望。
别说她现在远在江城,就是还在上京,她去了户部问这些,那户部也不一定会搭理她呀。没得到时候还落得一个后宫干扰前朝的罪名,那可就真是横生枝节了。
“对了,”萧元羡想起来,“太子应该知道这些,要是你好奇,不妨去问一问太子。”
“问太子?”幼僖简直不可置信。
她对太子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送羊入虎口的道理。何况,即便她去了,太子与她势成水火,怎么会告诉她真实情况。
罢了,罢了,与其去自取其辱,其实想想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萧元羡后知后觉想起来她跟太子之间的关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二:“如今不是在上京,你凡事还是多忍耐一些。毕竟太子是储君,你们又同在江城,难免会有碰上的时候,凡事忍耐,别由着性子来,当心吃亏的还是你。”
同样的话,幼僖在秦陆白那里听了一次,又在萧元羡这里又听了一次。倒不是不满他们的关心提醒,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一个讨厌的人,心里面难免会生起一股抵触的感觉,然而越发烦躁。
趁着还能平静下心来的时候,幼僖赶紧转了话题:“殿下,要不你再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
萧元羡应了,带着她折回马车的方向。
城西的粥棚不止这一处,因为这次的洪水来袭得突然,虽然伤亡不大,但损毁的庄稼田地,屋子农舍却是数不胜数,也直接导致了许多人无家可归。
朝廷派下来的人各司其职,几位殿下也每日都来巡察,时常也会帮着施粥放粮,很受百姓的爱戴。
萧元羡便打算带幼僖去其他地方看看,正待幼僖弯腰要上车时,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玉芙蓉?原来你还没死啊。”
幼僖顾不得弯腰进马车,听闻此言后诧异回头,只见一个衣着不菲的男人正凑在纪灵芝的面前,吓得她捂着脸四下躲避。
“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男人有稍许的愣怔,随即手臂一挥,笃定道,“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你分明就是玉芙蓉嘛。”
纪灵芝不应这话,慌张的抬手挡住脸,不让男人细看。
那男人见她如此,奇怪的同时不免有些恼怒:“别装得这样扭扭捏捏,他们不是说你已经死了么,你怎么……”
“住口!”
幼僖怒斥一声,踏着矮凳下得马车来。
纪灵芝赶紧慌乱地躲到了她的身后。
那男人不明所以,目光上下打量幼僖:“你谁呀?”
幼僖盯着他,冷面冷目,寒意逼人。
那男人看起来也是个家底殷实的,被人这么一蹬,顿时火气上来。他意图逼近幼僖,但还没走近两步,只见立于一旁的阿大已经迅速拔了刀,明晃晃的刀刃架在男人的脖子上。
“放肆,你面前这位可是世安郡主,还不速速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