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书籍都放回了书架上,阎七迈下凳子,将凳子用帕子揩干净后放回了原位。
扭过头看见书案上还有两摞不曾放上去的书籍,阎七指着那两摞书:“该不是姑娘看漏了吧?”
幼僖回头望去:“这几卷书是我特意收拾出来,准备带给表哥和陆白的。一会让青时青月把书卷都搬到马车上,省得回宫的时候忘了。”
“姑娘准备在家里玩几天?”阎七问她。
幼僖一时也没拿定主意:“最近也没什么事情,看情况而定吧。”
阎七点点头,本不想给姑娘施加压力,但有一件事憋在他的心里很久,加上方才玉牌的事,他想,或许也该让姑娘回家来住了。
见幼僖专心收拾着书案上的东西,阎七踟蹰着开口:“姑娘,不知道上次的建议,姑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幼僖一时没能想起来是什么事。
阎七不厌其烦的解释:“以前是姑娘年纪尚小,太后心疼姑娘,舍不得姑娘一个人,加上又是老夫人临终托孤,姑娘便被接进了宫里。但是现在姑娘也长大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话语不禁一顿,“搬回来住了?”
幼僖收拾书籍的手一顿,似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七叔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毕竟不是皇室中人,来日迟早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如此一来,离宫不过是早晚之事。但她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老祖宗待她如何,她心里面有数,也很感激,搬出宫是小,她担心的,还是老祖宗的身体。
阎七见她犹豫,不免叹气:“姑娘是担心太后吧。”
幼僖应了一声,在书案前的靠椅上坐下:“不怕七叔笑话,这些年在宫里,我和老祖宗也算是互相依偎,我离不开老祖宗,老祖宗也离不开我。虽然出宫是迟早的事,但我就这么草率的提出来了,即便老祖宗同意了,恐怕也会一直担心我,可我不愿见她担心。”
幼僖吸纳一口气:“太后就像我的亲祖母一般,待我只有更好,从没有过苛待。我想,要是祖母还在世,她也不会希望我伤老祖宗的心。”
阎七自知没有理由反驳,虽然希望姑娘能够尽快回家,接手阎家的一切,但这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姑娘能有今日的地位,全赖太后倚靠。
幼僖莞尔,出言抚慰道:“七叔放心,我有分寸的,等时机成熟我就向老祖宗提这事。这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家,总有一日我是要回来的。”
阎七再不好说什么,帮着幼僖将书房里最后一点收拾了,便替她将分类出来的书籍搬到了马车上,又顺便去底下的铺子里巡视一圈。
幼僖觉得自己是真该去阎家名下的产业转一转,不止让下面的人认一认东家,她也该学习起来。但对于生意,她是真的提不起来一点兴趣,最后还是作罢。
下午闲来无事,又恰巧上午收拾书房时找出了一本玲珑棋谱,幼僖便照着棋谱摆了一个玲珑棋局,打算剩下的时间就耗在这上面了,等到她把棋局解开,今天一天大概也就过了。
可她显然很是低估了这盘棋局的难度,从摆上开始一直到临近黄昏她都一直耗在这盘棋局上面,青时青月跟着她一起耗着,那声声的叹气从水榭中溢出,震得池中的鱼儿都快要听不下去,不断地跳出水面,又一头扎进去,漾开的层层波澜也似在无声的述着不满。
幼僖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握着一枚白子,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快一炷香的时间,手都快僵硬了,但这一枚子该落在何处,她还是没有能够思考得出来。
青月趴在桌上,百无聊赖:“郡主,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这玲珑棋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破解得了的。要不,咱们去玩捶丸啊!”
青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表示这个方法十分可行。
幼僖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看准一个地方,终于落下一子:“你们去吧,我还要再想一会。”
两丫头顿时垂头丧气,却也没真的离开。
而那一子落下后,幼僖却发现不妥,将白子又取了回来,再看一眼棋局,那黑黑白白的子像满天的星辰一样绽放在眼前,顿时看得她眼花缭乱,头都要晕了。
“这一步不是这么下的。”
身后响起一道朗润的声音,幼僖身体一震,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道黑影覆下,后背抵着宽厚的胸膛,有丝丝冷香溢到鼻尖。
“玲珑棋局得打破固守的想法,跳脱局限的思维,才有可能破解得了。”背后之人语声一顿,沉吟道,“我们可以从侧面攻入,先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扭转局面。”
修长白净的手从幼僖指尖将白子取走,看准一处,毫无犹豫的将白子落下。
幼僖勉强稳住心神,定睛看着面前的棋盘。
这一子落下去,好像果然打开了一个气口,将之前冗杂的局面拉回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又看着几子连续落下,这么一来,局面果然扭转,只需按着轨迹再落一子,棋局可解。
秦陆白执子一顿,敏锐的目光扫过局面,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玉子,再落下,整个局面顿时豁然开朗。
幼僖顿时一喜:“破了,我烦恼了一下午的棋局,你竟然就三两下的给我破了。”
幼僖转过头,熟悉的脸近在咫尺,轮廓分明,俊朗无双,有淡淡的冷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惹得她呼吸一窒,白皙的面庞瞬间飞上一抹粉霞,犹带娇俏。
青时和青月相视一眼,捂着嘴默默无声的笑,极有眼力见的退开了桌旁,站得远远的。
幼僖怔怔,直到额头被轻轻一弹,游离的思绪倏然回拢。她捂着额头,嘟着嘴,不悦的将几乎都快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把推开。
秦陆白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站定了,又好笑又好气:“我好歹帮你解了棋局,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谁让你帮我解的?”幼僖倒打一耙,“你要是不来捣乱,我这一天就有事情可做了。你看你,你给我把棋局破了,剩下的时间让我做什么好?”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没道理,幼僖明知自己理不直但气还壮,想着怎么样也得把气势给架足了,不能落了下风。
秦陆白听着就有几分无可奈何,但又偏偏喜欢极了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扶着额头甚是无奈的一笑。
“既然我打搅了你的兴趣,不如说个你感兴趣的事给你听,算是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