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恼道:“我在问你,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秦陆白失笑,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免有些吃味:“话说,你这么关心云舒做什么?该不会,你也喜欢他吧?”
光是想想,秦陆白急得险些要跳脚。
幼僖抿着嘴瞪他:“再胡说,我把你嘴给你撕烂。”
说着还当真上手去捏他的脸,但也只是做个样子,还没真的能忍心下得了重手。
秦陆白本来还有些吃味,但看她的反应,倒不像是因为喜欢云舒。毕竟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什么真,什么假,他还是能够分得清。
只要不是因为喜欢就好,因为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于是秦陆白也不开玩笑,认真的想了一会:“你这么关心云舒是否成家,是不是,因为五公主?”
幼僖叹了一声,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本来以为乐天只是一时兴起,毕竟她以往见到好看的公子都会心生向往,但那也只是一时新鲜,很少见到她会像现在这样执着。”幼僖有些怅然,“而且你不知道,上次陈国要跟大昭和亲,陛下要从两位公主中选出一位时,她仅仅只是害怕而已,但上次云舒拒绝她,她都快难过死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平时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像是连笑都不会了,把我可吓坏了。”
回想起这件事情来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事实证明,越不相信会发生的事情,临了最后它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秦陆白能体谅她的心情,也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乐天是大昭五公主,景文帝那么疼爱这个小女儿,便是来日要为她指婚,也是得选一个才貌家世都能堪匹配的良人。
更重要的是,堂堂一国公主,焉能与人共侍一夫?
倘或云舒家中真有贤妻,而乐天又执意要嫁过去,最后景文帝会怎么做?迫令云舒休妻再娶?别说以云舒的性子大抵会宁死不从,便是真的休了又如何,成日对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乐天会幸福吗?
秦陆白简直不敢想象以后再跟云舒共事时,他会是怎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光是有那么一点苗头出现,都吓得他赶紧趁势掐断。
“好……好了。”秦陆白刚想站起来,却不妨蹲得太久,脚有些麻,便背靠书案,弯下腰揉着小腿,一壁道,“明日老马大放血,请刑部的兄弟们去凤来楼吃酒,到时候我趁机去探探云舒的口风,回来就把消息告诉你,你看怎么样?”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幼僖只好点头应了。
时间一晃到了翌日傍晚,刑部一群人从凤来楼出来后,人人都带着一身醉意,双脚走路都打着转,俨然已经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马洪德醉得更厉害,脸上驼红,双眼迷离,早已分不清眼前人谁是谁。抓到一旁的郑昊只当是秦陆白,还嚷嚷着要跟他再干三百回合,非要分出来一个胜负不可。
郑昊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跟秦陆白打了一个眼色,和一个小吏一块,架着马洪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其余人也各自搀扶着相继离开。
吵闹的声音登时间消弭在夜晚的冷风中,秦陆白和云舒踏上拱桥,迎风往前走着。
相比其他人,他们一个不喝酒,一个知道有正事干,也十分有节制,一场晚饭用下来,神思都还清明。
云舒含笑道:“我来刑部之前,你们也经常这样出来吃饭喝酒吗?”
“是啊。”秦陆白答得干脆,言讫却忍不住一笑,“不过老马很抠门,一般请客最多的是我。毕竟你也知道,除了老马,刑部其他人的俸禄也不多,一顿饭要花掉他们大半个月的银子,剩下的还要养家糊口,过得就更加的拮据了。”
云舒点点头,对此了然。
迎面有凉风袭来,将刚刚一杯酒下肚带来的燥热都驱散不少,云舒想到桌上划拳喝酒的热闹景象,也忍不住笑道:“看来,我有空的时候还得多练练。”
“你说的是喝酒?还是什么……”
云舒侧过头,立体的五官在月光下衬得益发的柔和:“当然是喝酒和划拳一起,不然下次再出来,我什么都不会,就坐在旁边看着你们,岂不是让你们觉得很无趣。”
秦陆白哑然失笑,快步上前,一手揽过他的肩:“你这样想才对,别什么时候都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舒转头看着他。
“哎哎哎,你看,你看,就是你现在这副表情。”秦陆白指着他,大大咧咧的说,“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秦陆白冲着天际高喊,“这人嘛,短短数十年一晃而过,该享受的时候享受,该精忠报国的时候就全力以赴,如此,方才不负人生在世走一遭。”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走到桥中,秦陆白张开双臂,对着底下汨汨河水开怀畅喊,似要将胸中一切不平之事尽数都喊出来。
他扭头对着云舒道:“你也试试?”
云舒跃跃欲试,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即使再拭了拭,也还是不行。
“我真的不行。”云舒无奈笑笑。
“你呀,就是太端着架子,一点都放不开,这样不累吗?”秦陆白背靠着桥柱,合上眼,感受着凉凉的月光撒在身上,身下是河水潺潺,夜里的静谧难得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尽数遣散,再没有什么时候,是比这时候更放松,更自在了。
云舒看着他,心里顿时有所感悟。可要他也像这样恣意洒脱,扪心自问,也许很难。
秦陆白放松一会,忽然睁开眼,别过头,扬了扬下巴:“哎!”
云舒负手而立,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怎么了?”
“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云舒面色不改:“君子所言既出为诚,绝不撒谎。”
“好!”秦陆白转身撑着桥梁凭栏,望了望底下的潺潺流水,须臾,问道,“云舒,你家中是不是已经有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