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朝机关声音响起的方向走过去,惊讶的发现,原来藏在二楼的暗道,并不是隐在墙壁之后,而是开在地板之下,直通向下。
幼僖抱着双膝蹲在地上,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啧啧道:“你说这个钱十三为什么要把通往鬼市的通道设在二楼,直接在一楼的地上开个洞口不是更便宜么?”
秦陆白取来蜡烛向里头窥探,闻言摇摇头:“未必就好。”
“何以见得?”
“你看看,这机关的位置在墙角处,便是以钱十三的身量,只需要用脚一踢,机关的位置就会显露出来。而且,你再看看这里。”秦陆白将蜡烛靠着洞开的甬道一照,微黄的烛光将片寸地方都照得明亮起来,“这甬道看似是通向地下,但是和一楼实则并不相通。我想,钱十三为了掩人耳目,一定在一楼这个位置用什么地方挡住了,倘若发现不了二楼的机关所在,根本不会知道这百珍阁里面还有这样一个秘密。”
他们之前估料不差,那位“上家”约云舒见面,引路人照旧是钱十三,还是从同样的位置进去鬼市。那么,这个钱十三或许就是中间人,太妃随葬品丢失的事情,他即便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思及此,秦陆白越发担心起云舒的安危来。能够胆大包天到公然售卖太妃的随葬品,鬼市的人只怕都不是泛泛之辈,云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从这些人手中脱身。
秦陆白越想越焦急,索性不再耽误,翻身下了甬道,而后一手托着烛台,另一只手朝幼僖伸过去:“下来吧,我扶着你。”
幼僖将手落在他掌心,借力跳下,也一同下了甬道。
甬道漆黑无比,仅用一盏蜡烛也不过只能照亮脚下的路,内里更是逼仄,仅能容一人畅通而过。秦陆白身形修长,过甬道时还得微微低头,否则极容易撞上头顶的石道。
一路无言朝前走去,直到遇见三条岔口,二人却不禁顿住。
秦陆白托着烛台分别在三条岔口查看,幽深的甬道如漆黑不见底的无底洞,泛着凛凛寒气,却不知通往何处。
幼僖谨记着云舒说过会给他们留下记号,便很认真的在地上找着,眼尖的瞥见了一点白光,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果真是一颗珍珠。
幼僖将另一颗珍珠拿出来对比,果真一模一样,不由一喜:“是云舒留下的记号。”
珍珠掉落的地方在右边,如果是云舒留下的记号,那么正确的方向理应就是在右边。
也不多想,二人当机立断往右边去。
沿着窄小的甬道一路走下去,期间再遇到了多条岔口,不过好在都有云舒留下的珍珠作引,二人也没有怎么走弯路。再走了一会,已经隐约能够瞧见前方光影绰绰,若不出意外,正是云舒先前提过的“鬼市。”
秦陆白将蜡烛吹熄,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面具戴上。
为了掩人耳目,幼僖今晚也是一副男子的短打装扮,三千发丝拢在束在头顶,虽去了脂粉珠钗,但她模样清秀,肌肤胜雪,细看之下不难看出是个女儿身。
秦陆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的叹气一声:“我有些不安的感觉,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进去了。”
幼僖从他手中夺过面具,不满道:“难道我不进去,躲在这里就安全了?都到了门口才想起要打退堂鼓,秦侍郎,这是不是过于晚了些。”说着,已经径直将面具带上。
此番他们准备的都是青面獠牙的面具,除了一双眼睛,其余的地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也就幼僖身量娇小,若不然,还当真是看不出是个女儿身。
“行了,你也别担心,我好歹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不会那么轻易出事。”幼僖正了正面具,推着秦陆白就往外走。
秦陆白拗不过她,只好一并与她出了甬道。
门口一扇破烂木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半扇。
秦陆白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确定没有危险才放心大胆的将木门推开。先探出了身子,直到幼僖也跟出来,这才将木门又重新合上。
幼僖立在原地,目光梭巡四下,这里果然和云舒说的差不多。
一个建在地底的地方,抬头不见日和月,仅靠四周燃着的火把照明。可即便如此,这里却还是热闹非凡,跟地面上的人们一样,随处可见的都是贩卖物品的商贩。而唯一不同的,相较于地面上的人敢以真面目示人,可这里的人,却个个都带着凶神恶煞的面具,将真面目隐藏在一张张傀儡面具下,做的什么营生,可想而知。
“难怪叫鬼市,人人都带着这样一张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人入了阎王殿,随处可见的都是小鬼。”幼僖四下环顾,边走边嘟囔。
想她从小生在上京城,又长在上京城,竟然从不知道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下,地底深处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能在天子脚下建造这样一个地方,还瞒过了所有的巡查侍卫,看来这里背后的人,不论是哪一面都不可小觑。
秦陆白警惕四周:“别说多余的,先找云舒,小心点,别露馅。”
“知道。”
幼僖应了一声,再环顾四下。除了商贩,用竹子搭建的屋子倒是不小,一座挨着一座,但户户紧闭,从外头看过去实在是瞧不出什么来。
似这样茫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穿插在商贩之间,对小摊上摆着的东西幼僖几乎是一扫而过。其间倒是发现过几样珍贵的瓷瓶,但也并未多滞留,只是格外的留意着两遭的屋舍,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但正因为他们什么也不关注,什么也不好奇,饶是路过一个个商贩也不见着停下来看一看,这样反常的态度不经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那人在身后跟了他们一会,见他们左顾右盼,但对周围的饰物都不好奇,不由拔高了音量喊了一声:“喂,前面两个,你们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