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峻把她抱回房间，放她坐在沙发上，起身走进浴室，不一会儿端出一盆清水，放在地板上。
他蹲下来，手指刚碰到她的脚，向南蔷下意识地往后缩。
陆北峻抬头看她。
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他看到她双眸里汹涌的泪意和自卑，而她看到他眼底的平静无波——没有对她的鄙视，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负面情绪。
仿佛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一幕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向南蔷咬紧下唇，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话都喉咙又全化成了酸意，堵得心里发慌。
陆北峻重新低下头，捧起她的脚，从盆里拧起毛巾，动作轻缓地帮她抹脚底。
毛巾上的凉意传到脚底，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看着他墨黑的发顶，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他第一次来这里的夜晚。
那晚，是她端水给他抹后脑勺，他也是这样沉默安静，让她重新认识他。
“向南蔷，”
陆北峻的声音响起，居然和那晚嫌弃她房子破旧的一样语气，“你还小吗？光着脚跑下楼。看你脚底多脏，这盆水留着给你洗脸算了。”
“噗。”
向南蔷扑哧笑出声，上一秒还忍着的泪意纷纷滑落。
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滴在他的发顶上。
陆北峻动作一顿，两秒后，才若无其事的重新拧起毛巾，给她擦另一边脚。
日光照进房间，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他没有看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可向南蔷一颗心又酸又软，满腔的委屈喷薄而出。
童年时，她被家人冷落打骂，她觉得很委屈，多少个夜晚抱膝而眠，不明白家人要这样对待她。
慢慢长大，她也习惯了那种生活，明白哭闹没用，委屈没用，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活得麻木不仁。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委屈了的，可此刻，在陆北峻给她抹干净脚底的时候，委屈如同涨潮一般汹涌而来，在他面前，她居然软弱得不堪一击。
向南蔷越想制止这种情绪，眼泪却掉得越凶。
陆北峻低低叹息了一声。
“乖乖，别再哭了。”
他坐起来，把向南蔷拉进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拭掉她脸上的泪。
“哭得都不像你了。”哭得他心都揉成了一团，痛极了。
在他眼里的向南蔷，野性、倔强，死不认输还可爱，哪里是怀里这个小哭包？
向南蔷更咽着，“我没哭，是眼泪它自己停不下来。”
所以，不关她的事，只是身体的泪腺反叛了，不听从大脑的指挥。
陆北峻失笑，看吧，她就是死不认输的。
“有什么好哭的，”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还有哭红了的鼻尖，蹙眉：“是问我要彩礼，又不是问你。”
“对不起，”向南蔷胡乱抹掉眼泪，“他们说的话，你都不用理会。最好连看也别看他们一眼。”
那家人是劣根性不改，一开始就必须强硬拒绝，但凡让步一点点，她的母亲都会打蛇随棍上，吸血鬼一样非要把人撕下一层皮不罢休。
陆北峻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我会看着办。”
看他一副要帮她出头的模样，向南蔷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陆北峻，你不会轻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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