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恢复了些许生机的脸,刹那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眼底再次翻涌出令人心惊的绝望,浑身的温度急速下降,手脚冰凉。
伞伞的经历导致他缺少了一定的同理心,在意识到沈洛禾不是对这女孩子有什么优待,想要白白养着她后,心底那点小小的不开心立刻烟消云散,兴致冲冲的要把隔音的帷帘拉开,送客的表情显而易见。
沈洛禾没有注意到伞伞一闪而逝的情绪,清透的黑眸观察着朱蒂的表情,见她虽然神色绝望,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微微松口气,继而解释道:“我会送你到一个不知道你‘身份’的地方,重新生活。”
朱蒂猛然抬头,渴望的问着,“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不可以留下来?”似是怕沈洛禾不同意,她爬起身,用最为卑微的姿态,双手合十跪在病床,“我不是魔鬼的奴仆,我只是……只是说话不好听,我甘愿留在这里,净化我的灵魂,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
伞伞鼓鼓嘴,看看朱蒂瘦到颧骨凸出的小脸,最终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不着急,你养好身体再说。”沈洛禾笑了笑,为了得到第五个世界更全面的资料,她随意的聊了起来,“你所说的说话不好听,是怎么不好听了?”
朱蒂肩膀缩了缩,越发显得身形瘦小,“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一天邻居玛丽穿着她姐姐新做的羊皮靴,要去森林摘野果。我当时提醒她,鞋不合脚,万一碰到野兽跑都跑不快。”
朱蒂难过的抿了下唇,“我不是有意诅咒她的,我也没有想到那天真的会有一只离群的野狼……他们没能找到玛丽,只看见野狼留下的痕迹和一只染血的羊皮靴。”
沈洛禾表示理解,“这跟概率有关,你是好意提醒。”
朱蒂眸光一亮,她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概率,但听懂了后一句,稍许,她咽了下口水,眸光又暗了下去,“不!我弟弟小汤姆生病,高烧了几天,本来快要好了,我……我看他淘气打开了窗户,就训斥他,受风会加重病情。他……他死了!第二天就烧死了!”
伞伞忍不住说:“你说的有一定科学依据。他不在高烧,不代表病情痊愈,有可能是病情反复。”
朱蒂不懂什么是科学依据,她执拗的想表明自己的异常,不是不害怕被当做异端处理掉,可她也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最后,沈洛禾与伞伞听了朱蒂一系列的经历,从最开始当做巧合,到这孩子太背了,再到,妈耶,难道是激发了传说中的乌鸦嘴技能?!
年幼时期的朱蒂还是一个活泼的孩子,偶尔也会使坏的吓唬自己的小伙伴,比如说你小心,回家你妈妈要打你的屁股。明明小伙伴很乖巧,只是玩的太高兴,弄丢了竹筐,到家真的被他温柔的妈妈狠狠的打了一顿。
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一次两次,可以被熟悉的人当做巧合,次数多了,渐渐开始有人远离她,直到他弟弟死亡,父母看她的目光带上了畏惧和仇恨。
现实其实有这样的人,可能只是心直口快,或是情商低,不管说出的话有没有应验都会导致同事朋友的不待见。
而在中世纪,毒舌真能要了命。
朱蒂是被她的父母当做女巫,送上的绞刑架。在此之前,她已经半年多不会随意的开口说话了。
或许就是因为长期闭口不言,让这孩子一下子有了迫切交流的冲动,沈洛禾轻易的得到了那个小镇的信息。
小镇的城堡里住的是康纳森伯爵,这位伯爵拥有数不清的土地和两支骑士团。
一支是由贵族组成的,活动范围在城堡附近,主要职责是保护伯爵的安危。
另一支是由贫民组成的,他们多是在城堡外围维护治安,并且配合教廷下达的教义行动。待遇比不过贵族骑士,但当选为骑士团却是跨越阶级最好的天梯。
沈洛禾遇到的骑士团,应该就是贫民组成,说是骑士,更像是扈从,盾牌薄的像纸,身上的锁甲鳞片稀疏,用料明显不如他们的骑士长。
可即便如此,他们拥有的武器和马匹也不是百姓可以应对的。
令沈洛禾称奇的是,这么一个伯爵封地的小城池,两支骑士团居然只有五十人,重骑十人、轻骑四十人。私军包括一百个扈从,一百五十个弓箭手。有战事的话,才会招募士兵,兵力超不过一千人。
季守国的亲卫都不止五十个。
朱蒂本该不知道这些的,但她有个小伙伴曾被招募成为士兵,离家数月,一场仗没打过,归乡时,倒是多了大肆吹嘘的资本。
至于为什么仗没打成,据说是因为敌方队伍中有人染上了黑死病,康纳森伯爵害怕自己也受到诅咒和感染,领着士兵掉头跑了回来。
提到黑死病,朱蒂的眸光中带有一丝复杂。她恨所有背叛她的人,更恨自己口无遮拦害了朋友和亲人,偏偏就算恨到极致,她也没有坏的想要所有人为她陪葬。
她舔舔干涸的唇瓣,嗫嚅的说:“神明,我不该隐瞒的。珍妮病了,我从她家窗口走过,听到珍妮的爸爸说珍妮高烧不退、吐了血。我来不及告诉镇上的人,就被抓走了。”经受了多种打着检验女巫身份的酷刑后,朱蒂有一度疯狂的想将这个秘密掩藏,可她最终没有继续隐瞒下去。不为了别的,她不想让唯一救赎她的神明对她失望,也不想玛丽家会对她露出纯真笑容的小弟弟痛苦的死去。
这座城池分为内城外城,内城住的是贵族老爷、骑士团、富商等等那些高贵之人,他们不用出城上工,天天宴请宾客寻欢作乐,在佣人全方位的侍候下,日子过得奢靡享受。外城的小镇是没有城墙保护的,镇上的居民和他们伺候的土地大多是领主的私产,只有少数小商人、手艺人身份自由,可要是危机到来,外城的居民想要寻求庇护,只能及时撤离到城内。一旦领主懦弱,关闭城门,他们就是战争和灾难下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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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尊重每个人的宗教信仰,这里是小说,是虚构,不符合历史,也不会提及国家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