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走在前面,木叶拎着煤油灯走在后面,紧紧跟着她,即使有危险,他能替她挡一挡。
只是没走几步,木叶不动了。
胡二也不动了。
“姐夫!”胡二清楚的看到一双血淋淋的手抓住木叶的小腿。
沈欣警惕的转头看过去,只见木叶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老大......”胡二带着颤音的喊道。
沈欣顺着男人看下去,果然看到一双手抓着木叶的小腿。
再看向木叶时,他神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欣大步走过去,接过煤油灯,弯下腰,朝着田埂照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袭来,似乎还夹杂着呛鼻的药味。
有味道,那就不是鬼。
“胡二过来帮忙。”沈欣大声喊道。
木叶本想蹲下身,帮沈欣的,可被沈欣制止了。
这么帅的一张脸,这么儒雅的气质,沈欣可不愿意让他砰这种污秽的东西。
知道不是鬼,只是个受伤的女人,胡二一纵跳进田埂,下去捞起女人放到田埂上。
光线太暗,她又浑身是血,沈欣一时看不清,“胡二,先背回家。”
胡二二话不说,弯腰就去背。
只是刚碰到女人时,女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胡二也倒吸一口冷气,“啊”。
沈欣拉过胡二的手检查,再次低头一看,“硫酸!”
木叶立马脱下棉服,裹在女人身上,“胡二,别碰到她,快走。”
沈欣立马说道:“胡二,别背了,抱回家。”
胡二执行能力就是强,弯腰抱起就往家里赶。
把女人抱进诊室,沈欣戴上一次性手套,眼神一直看着床上全身溃烂的女人说道:“点灯,全部灯点亮。”
房间照亮后,沈欣吩咐胡二先出去。
易染本想拉着木叶一起出去,听到他说“我帮你!”刚想去拉木叶手的手顿在空中。
他似乎忘了,木叶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魔都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沈欣看看易染抬起的手,在看看木叶冷淡的表情。
似乎,两人很熟?
只是,木叶不说,沈欣自然不会盘问,她尊重他的隐私。
沈欣看了易染一眼,冷冷说道:“你也出去。”
易染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沈欣,无奈离开了。
至于木叶,沈欣没吱声,但是,她希望他留下帮她。
就是帮不上忙,太累的时候,抬头看到木叶,沈欣也是心安。
房门关上后,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
沈欣看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浑身溃烂的女人,立马带好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清洗脸上血渍。
木叶也麻利的戴上手套,帮着沈欣一起清理。
两人每一次轻轻擦拭,女人在昏迷中都会颤抖一下。
疼,锥心的疼。
身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完整的,全身被烧伤厉害,能不疼吗?
“还好只是低浓度的硫酸烧伤。”木叶清冷的说道。
“嗯,准备2%~5%碳酸氢钠清洗,剪刀。”沈欣冷静的吩咐。
木叶麻利的递过剪刀,立马去兑碳酸氢钠。
只是,木叶打不开小木箱,无论他如何用力,还是打不开,“我打不开。”
木叶有些无奈的说道。
沈欣才想起,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个人的东西,别人是打不开的。
走过去,轻松打开小木箱,拿出碳酸氢钠和氢氧化镁递给木叶,然后拿着剪刀去处理她身上衣服。
忽然两剪刀下去,露出女人饱满的前胸时,沈欣看向木叶,“要不你出去?”
医生眼里不分男女,可沈欣介意,介意木叶看别的女人。
就算是一团烂肉,沈欣也介意。
木叶没说什么,放下东西出去了。
他在乎她的感受,她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勉强。
木叶刚出房间,沈欣三下五除二把破碎的衣服清理干净,从药箱里拿出麻药帮她注射上。
毕竟,系统给的,不用浪费,用了还能两倍补齐,多爽。
只是当沈欣清洗干净女人脸上血渍后,呆住了。
手上剪刀也掉地上。
哐啷
门外木叶闯了进来,“怎么了?”
沈欣定定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小声嘟喏:“怎么是她!!!”
再次看到沈佳宁,沈欣没忍住,还是心口一颤,身体情不自禁微微颤抖。
木叶紧张上前,看了看那张刚被清洗干净的脸,担心的看着沈欣,顿了顿,“救吗?”
木叶跳过躺着的人是谁这种沈欣不愿回答,不愿想的问题。
他与她之间,总有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会主动挑起对方不愿说出的隐私,也不会问出令对方为难的问题。
这不是不在乎的漠视,而是一种天生的默契,彼此信任。
沈欣看了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冷冷道:“救!”
说完,沈欣神色恢复如常,冷静的帮着沈佳宁清理伤口和上药。
自从魂穿过来,沈欣知道,这个世界有个女人与沈佳宁长得一模一样,她一直很好。
这个世界的沈佳宁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魂穿过来的。
可,沈欣寻找多时,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再次见面,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痛苦挣扎的女人,沈欣心中五味杂陈。
问她为何要救她,为何要帮她,沈欣并不承认自己顾念他们曾经的友谊。
若一定要找个原因的话,那就是因为原主心肠好,不愿眼睁睁看着表姐死。
对,是原主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圣母。
一切黑锅,都由原主来背。
沈欣不断给内心做心里建设。
木叶明显感到沈欣周身气场变得复杂起来,眼神里时而忧伤、时而落寂、时而愤恨,种种奇怪的情绪奔涌而出。
这是一年相处里,沈欣不曾表露的情绪。
看着这样有血有肉,又纠结的沈欣,木叶心是疼的。
只是,木叶藏起这份关心和担忧,他在等自己羽翼丰满,能庇佑这个瘦小女孩那天,他会给她全世界。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帮沈佳宁清理完所有伤口,上好烧伤药,正要关小木箱时,沈欣竟然从箱子里看到一盒清宫丸。
沈欣敢保证,上次她检查小木箱的时候,看到的是降压药,不是清宫丸。
看看床上昏迷不行的沈佳宁,再看看手里的清宫丸,沈欣抓起沈佳宁的手号脉。
果然,脉象有怀孕迹象,只是很弱。
沈欣握着沈佳宁手的手力道加重几分,心中小声问道:“你经历了什么?”
想了想,沈欣还是喂沈佳宁吃下清宫丸。
没多大一会,沈佳宁疼得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的在床上打滚。
接着,一滩血渍从下体流了出来。
木叶看着病床上扭成一团的女人,再看看抱着手冷漠看着她的沈欣,伸手搂住沈欣肩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头靠着。
闻着木叶身上特有的清香,沈欣莫名心安很多,“我是不是太狠了?”
木叶宠溺的揉揉她的头,“没有,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欣仰头看着近在眼前,完全看不懂的男人,心中最柔软的位置,似乎被触动了。
很快系统空间加持下,沈欣看到一团血肉掉了出来,冷漠的走过去,帮她清理干净,然后给她换上干净衣服。
关门出去了。
照顾,她还没圣母到这个份上。
除夕夜,本是欢乐祥和的一晚,可,因为沈佳宁的到来,让沈欣平静多时的心,又波澜起伏。
看到沈欣他们出来,沈大海慌忙迎了上去,“丫头,累坏了吧?喝点水。”
沈欣感动的接过父亲端过来的碗,温柔的递给木叶,“你先喝。”
木叶接过碗,并没有自己喝下,而是喂沈欣,“你先喝。”
沈欣没再矫情,喝了一大口。
木叶不嫌弃的端起碗,把剩下的全喝完了。
易染本想等着献殷勤,刷一波好感度的,最后被狗粮喂得饱饱的。
这.....还是我认识的慕锦昊吗?
简直宠妻宠得不要不要的。
哼。
沈大海接过碗,小心翼翼问道:“是谁?没事吧?”
沈欣强装淡定一笑,“是沈佳宁,没事了,爸,把二伯母喊来,大伙都散了去睡吧。”
胡大和胡二本想说点什么,看着木叶与沈欣往房间走,谁也没说话,目送沈欣回房就寝。
就这样,易染顺理成章被安排在沈欣房间。
抱着枕头开心的说道:“原来这是沈欣靠的枕头啊,真软。”
“原来这是沈欣盖的被子,真暖和。”
“这床躺着也好舒服。”
“慕锦昊,别得意,我可是睡着你媳妇的床。”
哼
只是易染不知道的,这是昨晚临时拿出来给老唐用的床单被套。
至于里面的床褥,同样换了。
所以,易染今晚用的床上用品,全是老唐昨晚用的。
哈哈哈哈
床上,沈欣背对着木叶,思绪却早已飞到遥远的地球世界。
她再想沈佳宁,想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会被人用硫酸烧成这样?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种种问题困扰着沈欣,莫名的,心,阵阵的痛。
月光倔强的从门缝里射了进来,木叶借着苍白的月光,转身面向沈欣的后背,轻轻把手穿过去,搂紧沈欣。
“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给沈欣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
......
清晨醒来,沈欣睁开眼,木叶已经不在身边。
她晃了晃神,穿戴好,懒懒起身往外走。
打开门的一瞬,沈欣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家里与平常无异,沈大海在剁猪食,易染和木叶在讨论着什么,胡大和胡二在清扫院里积雪,唐三在给千里马喂草。
沈佳宁这个插曲,压根没有存在过。
看到沈欣出来,大伙纷纷停下手中活计,眼底满是关切和担心。
虽然除夕夜那晚沈欣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可大伙明显感受到她铺天盖地的失落和忧伤。
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欣,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丫头,醒了,爸给你盛早饭。”沈大海说着,丢下剁猪食的菜刀,往厨房走。
“老大,我给你抬水洗漱。”胡大说着也往厨房走。
“老大,我给你抬凳子去。”胡二说着也往堂屋走。
“老大,我给你抬水去。”唐三蹦跶着就往堂屋走。
沈欣看着一家人热情的照顾着自己,无奈苦笑一声。
她有这么脆弱吗?
只见木叶朝着自己走来,站定在自己身边,帮她披好外套,温柔的帮她把眼前凌乱的秀发别到耳后,“醒了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
沈欣疑惑的看着木叶,怎么一晚上,大伙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沈欣,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易染也走了过来,紧张的说道。
沈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终于醒了?
此时,沈大海拿着包子和小米粥出来,胡大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温水出来,唐三抬着温开水出来。
木叶温柔的拧起毛巾帮沈欣擦拭,受宠若惊的沈欣吓得顿在原地,太诡异了。
“到底怎么回事?”
沈欣受不了这种高逼格的贵宾待遇,她惶恐。
“老大,你睡了三天两夜,呜呜呜......”唐三哭兮兮的跑过来抱住沈欣的大腿,眼泪像决堤的小河哗哗流。
沈欣......
三天两夜?
怎么回事?
“沈佳宁呢?”沈欣疑惑问道。
木叶拉过她的手,一边轻柔的擦拭,一边清冷回应,“一切正常,恢复不错。”
沈欣瞪大眸子的看着他,“你给她换药?”
木叶:重点是这个吗?
易染:一定是活过来了,声音这么大?
唐三:这才是我老大。
沈欣加重语气的问道:“可她是女的。”
这一句提醒,倒是把所有人弄脸红了。
易染一脸坏笑的看着木叶,小样的,看别的女人还主动承认,我简直怀疑你脖子上那个不叫脑袋。
木叶轻咳两声,“不是。”
话音刚落,二伯母从房间了走了出来。
看到沈欣,激动的大步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欣脚下,“欣丫头,谢谢你救了宁宁。”
说着,就开始声泪俱下的轻声哭诉。
沈欣最见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哭诉了,慌乱的看向木叶求救。
木叶被沈欣呆萌而无助的小表情逗乐,轻轻刮了她高高鼻梁一下,弯腰扶起二伯母,“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沈欣一听,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