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愈大,雨滴黄豆似的砸在地上、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瞬间。
小陶枝觉得自己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萧昱丞黑色皮靴踩在地上的水声——
他没有伞,就那样淋着雨,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距离小陶枝一步之遥的距离,萧昱丞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
“枝枝,和爸爸回家,好吗?”
威风凛凛的卡斯特帝国第一上将,现在却如同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狗狗,可怜极了。
小陶枝心头微微泛起波动。
她黑漆漆的大眼珠停在萧昱丞身上,看了看他,仿佛是要探究他话语的真假。
几秒后。
她轻咬了下唇,决绝地转过身,扭着圆乎乎的小身体爬上了飞艇。
高雅惠好心地把伞留给萧昱丞,就登上飞艇走了。
萧昱丞僵硬的握住伞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冰冷的雨滴顺着衣领钻进他的后背,凉的他一个哆嗦。
但是他没有退回医院躲雨,反而把抬起头,任凭雨滴打在他的脸上。
他现在是实实在在体会到小豆芽菜在部队外等待他的无助心情了。
就像是一脚踏进了深渊,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抬头也看不见一丝希望。
他以前总觉得小陶枝的脾气很好,可到如今他才发现,她真的很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他该怎么办……
突然间。
一阵凉风拂过,毫不留情地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这雨,真他娘的冷!
冷的他心窝子直抽抽地疼!
艹!
萧昱丞心里暗骂道。
胸口堵着一口气,压抑到现在不发泄出来,他快要炸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中的伞就要丢出去。
忽然。
他看见了伞上的图案,那是一只可爱的小黄鸭。
他砸伞的动作一顿。
然后悻悻地收回了手,自言自语道:“这个小豆芽菜的东西,不能砸。”
下一秒,他抬手把伞上粘着的泥水擦掉,小心护着。
这时,来看望小陶枝的邹池到了。
看见在雨里站着的男人,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踏马是不想活了!不是答应我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在这儿杵着?”
前几天萧昱丞为了找小陶枝落下了不少工作,但军务往往耽搁不得,萧昱丞昨天一天一夜没睡,愣是把手头上所有事处理完了。
邹池怕他操劳过度暴毙,赶紧把人劝回家休息。
谁知才多久没见,他又跑来这地方了!
略微一想就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萧昱丞没理邹池,跟个木头似的呆在原地。
邹池气不打一处来,看见萧昱丞傻子一样抱着一把伞,只觉得有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别人用伞遮雨,你是给伞遮雨。萧昱丞,你是淋雨淋得脑子进水了吗?”
萧昱丞乌黑的发梢上淌着水珠,湿濡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叫人分辨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但邹池能感受到,萧昱丞现在的心情很差。
“关你屁事!”
半天,萧昱丞才冷冷吐出这四个字。
邹池也不生气,反而故意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要是真挂了,那小陶枝就可以过继给我,当我的女儿了。”
果然,萧昱丞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
他拳头攥的很紧。
邹池知道,这是萧昱丞发飙的前兆。
邹池不怕死地继续刺激他:“反正你女儿都不要你个亲爹了,就算你在这雨里演这种苦情戏码也没有用……”
突然。
萧昱丞手一松,两只手紧紧钳住邹池的手臂,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邹池:“你说什么?”
邹池吓了一跳,他莫名其妙问:“什么我说什么?”
“你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在雨里演苦情戏码也没有用……”
“对,就是这句!”
萧昱丞倏然松开邹池,闭上眼,张开双臂,无比享受雨水的击打。
邹池:……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邹池心里嫌弃道。
萧昱丞缓缓睁开眼,全然没把邹池无语的眼神放在心上,面上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邹池,帮个忙。”
-
转眼间到了下午。
萧家别墅。
萧宏舜和高雅惠去见卡斯特帝国总统了,家里只有小陶枝一个人。
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忽然。
“叮咚、叮咚、叮咚……”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小陶枝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小跑到门口,打开监视器。
是邹池和萧昱丞。
他们怎么来这里了呢?
小陶枝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
萧昱丞一下子倒在地上地上!
小陶枝帮邹池扶起萧昱丞,小奶音很着急:“伯伯,爸爸他怎么了?”
“应该是发烧了。”
邹池一把背起萧昱丞,把他送到他卧室。
小陶枝也跟进来:“爸爸怎么会发烧呢?”
虽然一开始爸爸是淋了雨,但是她记得奶奶后来把伞给他了呀!
爸爸不会笨的忘记打伞了吧?
看着小陶枝焦急的小表情,邹池别过头偷笑了一下。
看样子萧昱丞这段父女情应该还有戏。
他按照和萧昱丞串通好的剧本,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两滴眼泪,声音哀戚道:“小侄女啊,你都不知道你被人贩子拐的这些天,你爸是怎么过来的!”
小陶枝秀眉紧皱望着邹池,粉雕玉琢的小脸也跟着严肃地板起来。
邹池装模作样抹一把眼泪:“你爸爸为了找你,连着好几天不吃不喝,连工作都丢下了!现在你回来了,他为了尽快陪你,熬了一个通宵处理工作。
谁知道你这么不待见他,他难过的像个傻子一样,淋了一下午的雨,这才病倒了!”
这话的冲击力太大,小陶枝一愣,呆呆地傻在原地。
这时。
萧昱丞悠悠转醒。
他声音沙哑和小陶枝道歉:“小豆芽菜,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爸爸这一次好不好?”
态度几近哀求。
床上躺着的那个看似虚弱无比的病号,是卡斯特帝国所向披靡的第一上将。
不论他往日有多风光,他现在只是陶枝的父亲,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