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见不高兴地瞪仍颜一眼,没好气道:“你都娶了我也见的公主了,怎么还能只做个猎户?你这话,我不爱听!”
“不爱听,父王就不听!反正……我爱听就行了!”纳兰公主笑着让仍颜起来,再挑衅地冲也见挑挑眉毛。
因也见实在太宠这个大女儿了,故,面对她的这般挑衅,他竟也舍不得发作。
加之想到纳兰公主出嫁在即,也见突然觉得胸中尤为感伤,便久久没有出声。
半晌,才听他重新开口道:“儿啊!你这回遇险,全是因为吉忽骗你去乌兰山。依你看,这人该如何处置?”
也见本以为,纳兰公主必对吉忽恨极,定要将这人除之而后快。
可谁知,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纳兰公主竟一脸的毫不在意道:“不用处置。毕竟,要不是他害我经历此事,我也不能与仍颜在一起。不如,就……放了他吧!”
也见震惊地指着仍颜道:“为了这个臭小子,你连……害你的人都可以不计较?!”
纳兰公主蹙了蹙眉,缓缓道:“父王,我不计较此事,也并非全因他无意促成我与仍颜姻缘这个缘由……”
也见极少见纳兰公主有这般肃穆神色,便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来。
纳兰公主接着道:“女儿的婚姻事小,而吉忽的事……就大了。吉忽乃我蒙古重臣,怎能轻易罚之?他虽对扩展蒙古疆土无甚野心,但却有一份珍贵的拳拳爱国之心。而这份心意,是很多臣子都没有的!他忠于父王,忠于蒙古,这种人若是杀了,岂不寒了与他有相同志向的臣子?故,女儿觉得他不应为此等小事受到惩罚。况且……”
说到这里,纳兰公主忽而忍痛自床榻上下来,再颤巍巍地沿着床边走了两步,才回头对也见道:“更何况,这点儿小伤,根本不影响女儿走路,父王大可不必计较。”
不知为何,也见看向纳兰公主的两只眼睛里,此刻竟蓄满了热泪。
他亲自将纳兰公主搀扶着坐下,再宠溺地看向她道:“纳兰……我的儿!你……果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替父王考虑了。”
纳兰公主即便是疼得满头大汗,也努力保持微笑道:“父王!孩儿今年都二十六了,早就长大了。”
也见拍了拍纳兰公主的手,一张略带疲态的脸上,老泪纵横。
沈一心之前真的不知道,也见竟是这般情感丰沛之人。
他同鞑靼大王鬼沃赤,当真有诸多不同。
“父王!你可是头疼症又犯了?”见也见神色有异,细心的纳兰公主不由低呼出声道。
也见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苦笑道:“无妨。为了查看孩儿伤势,我从风雪里过来,应该是路上着了凉,回去歇歇就好了……”
“对了,父王!”纳兰公主的语气里倏地添上了些欣喜之意:“那闫克围……哦!不!那个卫可言,他不是中原的神医吗?既是神医,那肯定什么病都能治!他都能治好我的断腿,想来父王的这个缠绵多年的头疼症,也不在话下!”
如今,也见大王同意了纳兰公主与仍颜的婚事,终于让纳兰公主放下了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儿大石头。是以,她再说起话来时的语气,便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也见笑道:“好!那就让他来给我瞧瞧!父王倒是从没想过,一个巫师的干儿子,还会替人看病……”
随后,父女俩又说了些贴心话,也见才披上大氅,按原路返回去了。
这一日,“医圣”卫可言正在自己帐中研习从蒙古乌兰山上新摘下来的草药,一个人影突然自他后面掀帘而进。
闻到那股伴随着冷风一起钻入鼻中的、若有若无的幽兰香后,卫可言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他正在捣药的手顿了顿,继而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来了……”
沈一心拍落大氅外面的一层浮雪,出声抱怨道:“我来蒙古这几日,似是日日都在下雪。我这如此爱雪之人,都快经受不住了!想来想去,还是我们大祯好。……卫神医四季如春的易牙谷更是好……”
果真,一听到“易牙谷”三个字,卫可言胸中浓浓的思乡之情,便被勾了出来。
他的口气烦燥又不善道:“哼!我回不了大祯,你不也一样回不了大祯?你说这个做什么?”
不待卫可言邀请,沈一心就摸索着找到一宽敞之物坐下,再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你在这个时候来蒙古,为的是什么?”
卫可言此时终于回头看了沈一心一眼,见她肤白如雪,长发如墨,就算眼睛瞎了,也依旧抵挡不住风华绝代之姿,便忍不住冷笑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额尔敦派我来保护你这个倾城绝色之人。”
随后,卫可言又淡淡解释道:“额尔敦因那日雪夜陪你去看雪,回去后,便染上了极重的风寒,肺痨亦跟着加重了些……不!不是加重了些,而是十分严重,且重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他本想第二日就带上财物来蒙古换你,可谁知,如夫人竟亲自到他床前守着他,不让他出门。如此……他就只好派我来了……”
“我的眼睛……是你用银针给我弄瞎的吧?还有我的内力,也是你想法子给我封住的吧?”沈一心忽然打断卫可言的话问道。
卫可言沉默了半晌,才长舒一口气,承认道:“不错。虽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但那施针手法,确是我教给绰绰出的不错。”
“这一切……都是额尔敦授意的?”沈一心又问。
卫可言偏过身子,抓了一把不知名的药材放在舂桶里,随口反问道:“不然还会是谁?”
沈一心十分反感卫可言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可她心中也明白,卫可言医术高超,为人孤傲,自是会让人觉得难以相与。
于是,她便努力咽下对卫可言的不满,再用同样的语气回敬道:“我知道想要恢复我原本的内力,需些时候。但眼下……你必需将我的眼睛医好才行!”
闻言,卫可言竟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沈一心似笑非笑道:“我就是在命令你。”
卫可言用药杵用力捣着舂桶里的药材,不屑道:“你凭什么以为我必须要听你的?你知不知道,在我来蒙古之前,额尔敦曾特意叮嘱过我,万不可医好你的眼睛、恢复你的内力……?”
沈一心缓缓道:“我自是知道。不过,你猜……那绰绰出想不想知道你之前与哈丹巴特尔的长子曲阳楼之间……有所勾结?”
卫可言将手中的药杵搁在一边,语气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沈一心道:“原先在中原时,我就知道曲阳楼手中有一味叫做琉璃噬心毒的毒药。后来,我被人暗算,亦曾身中此毒。那滋味……当真叫一个痛不欲生。且,我曾听你徒儿卫怀济说起过,这味毒药,正是由医圣你亲手所制。由此得见,医圣你……自是与那曲阳楼之间多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