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唐御着急忙慌地看向花菱问道:“花菱姐姐!绵绵姑娘说得……可是当真?!说实话,我正有……我正有要纳你当妾室的想法!若是你愿意,我们现下就可……!”
话还没说完,就见花菱已经抬起头来,两眼悲切地望着自己,且有两行热泪从她的双颊快速滚落。
但她就只是这样看着唐御,不说话,只摇头。
唐御着急道:“怎得……花菱姐姐你是不愿吗?”
绵绵突然冷笑一声道:“哼!她不愿?!她只是不愿做你的妾室而已!因为……她想要的,是你的正妻之位啊!我的唐二公子!”
说完,绵绵还有意无意地扫了沈一心一眼,而沈一心却只做不知。
接着,绵绵又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浑身狼狈的花菱一眼,语气淡淡道:“不过……我只是吩咐王皮子他们将她给软禁起来,好生茶饭伺候着!呵!我可从未命令他们……如此凌辱于她!是以,此举想来,应是王皮子私意为之才是!”
王皮子倏地抬头,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先是惊恐地看了绵绵一眼,之后便老老实实低头认罪道:“不错!的确是小人见她姿容秀丽,就……就……心生歹意!”
“哼!那还多说什么?!”话音刚落,绵绵竟突然出手,以三分真力偏身抽出离她最近的一打手腰间的匕首,反手向王皮子的口鼻之处割去!
手起刀落间,王皮子的那管宽鼻和两片厚唇就皆已滚落至地!
至于他本人,更是疼地整个身体蜷缩在地上,不停地翻腾、打滚儿,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一旁的唐御被眼前的惨烈情形,直接给骇在了当地!
他吃惊地盯着面无波澜的绵绵,心中悲痛道:这……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真的是那日在水晶画舫之上,对我们几人温柔如水、轻语软糯的女子吗?!
沈一心早已上前捉住绵绵的手腕儿,阻住她,眼蹦怒意地呵问道:“你作甚?!”
绵绵将匕首随意丢在地上,又用香帕子嫌脏似地擦了擦手,轻笑道:“少东家此话问的……我自是在帮你的人报仇呐!哝!你看,这凌辱花菱姑娘的王皮子,不是遭报应了吗?!嘻嘻!”
沈一心扭头重新搀住花菱至自己手里,问道:“花菱!你且自己说来,是这王皮子和小屯子害了你吗?”
谁知,花菱却一脸羞愧地抬头看了沈一心一眼,之后便面容凄苦地摇了摇头。
沈一心又问一遍,花菱才艰难地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嗓子,随后,又对着沈一心摇了摇头。
沈一心终于明白过来,花菱……这是被人毒哑了!
沈一心立时觉得心下一片轰然的自责:我将她救回,其目的,是护她!可不是为了让她继续遭受不幸的啊!可如今……她比我初见她时……流浪在苏州城内的情形,竟还要惨些!唉!是我害了她!
接着,沈一心突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不再对此事继续追问了!
只见她用两只手搀起花菱,带着她越过绵绵,径直往后院的门口行去。
谁知,绵绵此时却自她二人身后没头没脑地笑着问了一句:“听说少东家自幼博览群书,是才智通达之人!是以,素日里伺候你的丫鬟……应当在断文识字上,亦不会太差吧?!”
听到这里,花菱的脚步竟突然一滞!紧接着,她放在沈一心小臂上的指甲,也不由自主地用力捏了一下!
沈一心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哪里能不明白绵绵此问有何用意?
于是,她咧嘴敷衍一笑道:“小云,我同花菱相识,亦只不过是两个多月前之事!那时,我初回苏州,她还是苏州城里浪荡在街边的小乞儿!我行将路过她身边,见她实在可怜,才将她收为己用。呵!小云你可曾见过有能够识文断字的小乞儿么?!”
说到这里,沈一心忽然觉得花菱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指甲慢慢地松开了……沈一心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而绵绵回身瞥了花菱一眼,又轻笑道:“小乞儿?!少东家竟是不知……她之前在苏州乡下,可是有个家吗?!”
沈一心心下一惊:这陈小云!竟打听花菱的背景至此?!她到底……有何用意?!
果然,花菱听了绵绵的问话之后,本来松开的指甲,又再次在沈一心的小臂上捏紧起来。
沈一心只得应付绵绵道:“你如此问,看来已经去苏州乡下打听过花菱的身世了!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来问过我?!不过……你说得不错!花菱之前在苏州的乡下,的确有个家……花菱的阿爹本是一凌姓铁匠,因花菱的娘去年因意外过世,是以,她爹又给她另娶了一房后娘。可谁知,花菱的阿爹福薄,刚娶这续弦没两天,便得急病死了!很快,花菱那后娘便为自己招来一赘婿。而那赘婿上门没两天,她二人就觉花菱碍眼,合伙将她给赶了出来!花菱自此只得流落街头……最终被我救回。”
沈一心之所以毫无边际地突然说起花菱的身世,一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二则是为了说出这些实情,尽量让绵绵对自己和花菱放下猜忌与戒备之心,以防,她日后再因此事找花菱的麻烦……
随后,似是为了让绵绵更加信服“花菱不识字”这个事实,沈一心又故作不解状道:“既然花菱的阿爹是大字不识的打铁匠一个,那她一个乡野丫头……自然也就不会是那通晓文字之人了!不过,我将花菱救回……是为了让她伺候我生活起居的,又不是要她来帮衬我处理甚派中大事!是以,她为何要会识文断字?!哼!你这话,问的也恁得奇怪了些!”
绵绵听沈一心如此之说,心下方觉稍安。
随后,她更是遥遥目送着沈一心主仆二人及唐御离开这醉青楼的后院,但其眼中,依旧氤氲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薄蔼之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