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适闻言,手握半拳,狠狠敲了武永的头顶一下,才道:“朝堂之事,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了我师姐同徐大人商议正事!”
武永呲牙裂嘴地捂住头,狠狠瞪他一眼。
沈意倒是颇为正色地问道:“武姑娘此话当真?”
陆非适道:“师姐!都说你向来聪慧……现下依我看来,你怎得也跟着犯傻?她……她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肯定是信口胡诌的!”
可徐染士和沈意却都对陆非适的话不予理会,而是齐齐笃定地看向武永,一副等她作答的神情。
武永见状,得意地冲陆非适扬扬下巴,确定道:“自是真的不错!”
沈意低头蹙眉道:“听闻武姑娘此番言语,那……万有里携带灾银逃跑一事便不是徐大人情急之中杜撰出来的了!而是,确有其事!”
徐染士这才道:“不错!万有里私吞灾银逃跑一事确实为真!只不过,老夫并不是通过一路尾随得知。而是在与我的一位俞庆官员好友互通书信的过程中,偶然得知此事的!”
随后,沈意又担忧道:“可……既然武姑娘这般神通都寻不到灾银的去向,那看来……这批灾银藏的甚是隐秘呐!”
闻言,陆非适看看一脸自大的武永,不屑地撇撇嘴,心道:我这师姐怕不是真的傻了?!就这小丫头片子!还神通?!哼!我看……是鬼通还差不多!
虽当前想要追回灾银的局势不容乐观,但沈意还是接着分析道:“沈某猜,既然那万有里一直在这淀梁城里逗留数日不肯离去,那藏匿灾银的位置,定不会离这里太远才是!且沈某认为,万有里既然特意选在此地盘桓,那定是有当地之人在暗中给他行使方便……”
徐染士略带欣赏地看了沈意一眼,才道:“不得不说,沈姑娘确实是颖悟绝伦!沈姑娘所料不错,我那好友的信中也曾提及,万有里与淀梁城中的邱亓晏邱知府的续铉方氏,在年轻时有过些深厚的交情!是以,老夫的那位好友才猜测,万有里极有可能会奔淀梁而来,这才让凑巧到淀梁办案的老夫多加留意!且他还在信中详加描述了万有里的样貌特征,老夫观察多日后,终于确定那彭成便是万有里!谁知,还没等我问出灾银的下落,他便……被人杀了!”
言罢,徐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武永一眼。
武永长长地往外嘘口气,嘴里倔强道:“徐大人看我作甚?!”
见徐染士的目光中全是不依不挠的坚定,武永知道,有些事情应是藏不住了!罢了罢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或早或晚罢了……可惜的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多杀几个狗官!
打定主意后,武永反倒神色无所谓地交代道:“唉!我本就无意在今夜杀他!想着等问出灾银的下落再杀也不迟!哼,我的目标原是贵子帮所带来的那名草菅人命的史推官!谁知……?!”
说到此处,武永又恨恨地瞪了陆非适一眼,嘴里埋怨道:“谁知,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子竟坏了我的全盘计划!在那个紧要关头,他竟死死地与我缠斗,导致我无法顺利操纵那只已经燃起来的木鸢!且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什么百万灾银了!我想着,既然火鸢误打误撞地去了万有里那个方向,那定是天意要我杀他!我自是不会留情!况且,当时火鸢全身的机关皆已启动,不能随意中止!再者,我又怕它中途误伤他人,只能草草杀了万有里了事!嘿嘿!若是中途伤及无辜之人……那岂不是白白坏了我醉红衣向来只杀贪官污吏的好名声?!”
“醉红衣?!”屋里四人只有陆非适一人开口惊叹道。
可很快的,陆非适便察觉到除去武永本人的其余二人,对此事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丝吃惊的神色。
看来,他们应当是早就猜到了武永的身份!
见那三人皆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陆非适只得尴尬笑笑,又无力地辩解道:“因婉芳阁当时有外人来,而这个武永又不安生,是以,师姐才吩咐我寸步不离地盯紧她,我也就不知婉芳阁内后来的情形如何,自然无法猜及她的身份……啊!”
说到此处,陆非适大叫一声又一拍脑壳道:“好啊!你个小贼人!原来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钥匙,便是为了操纵你方才说的火鸢所用?!哼!你可真是本事的很!我还以为,你只会用那什么不入流的连环跳板之类的机关坑骗坑骗我罢了!未曾想,你竟真敢杀人?!还杀了那么多人?!”
武永得意地抬抬其圆润的下巴,嘴边的红色胎痣在烛光下似是更加鲜明,她语气跋扈道:“怎么样?!现在你可算知道,姐姐我在对付你之时,手下是多有留情了吧?!”
陆非适连着“呸呸”了两声,才道:“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敢开染房啊!了不得!了不得!哼!不过,就算你是真的醉红衣,我也不会惧怕!且今夜你故意让我踏入你的陷阱之中,将我弄的如此难堪,此事,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沈意出口呵斥道:“非适,现下是你太无礼了!不可再多言!”
陆非适听后,先是不甘心地皱皱脸,后又冲武永挤眉吐了吐舌头。
武永见他被唾液浸润过的双唇比适才更加丰润宽厚,一眼瞧去,竟似是自己小时极为喜爱的那只憨厚小鸭子般,一时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非适见她笑得不怀好意,问她原因又不说,只能出言挖苦道:“哼!看来,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之人!不仅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是手上有多条人命的醉红衣,现下更是有心思在这里不明所以地发笑!陆某实是佩服不已!”
武永听后,脸上的笑容果然转瞬消逝,她淡淡道:“哼!从我手上沾染了第一人的鲜血开始,我便料到了今日情形!若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大可逃之夭夭!可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就是我早已不再惧怕此事。是以,你休想用这种方式来折辱于我!”
见状,沈意与徐染士对视一眼,二人心下皆不约而同地感叹道:这武姑娘……不仅有些真本事,且不怕死的心性竟也十足!
而陆非适见自己在嘴皮子上讨不到任何便宜,便兀自到旁边寻了个圆凳坐下,抱起胸来生闷气。
沈意见状,知他是小孩心性又犯了,自是不去睬他。
谁知,武永却也去陆非适旁边找了个圆凳坐下,随意中又带些好奇地问道:“现下说说吧!你们二人是如何猜得我醉红衣的身份的?”
这二人,指的自是沈意和徐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