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清眸色收紧,慢慢站起来,落到父亲脸上的目光带了质疑。
“我向来对您的公司不感兴趣,所以我可以做到不闻不问,但是这次,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哪怕有一点点线索,我也要追查到底。”
苏鹤嘴角抽动,压着眼皮看向他。
“你为了那个江荔,要做到这个份儿上?”
“不只是因为她,还有徐记者,还有昨晚那名被害人,他们需要一个交待。”他从未有这样坚定的决心,就像自然而然赋予给他的使命。
苏鹤从小就教育他,做人不应该只追求名利,为自己而活,也应该乐于帮助他人。
可是他到底是个商人,追名逐利像天性一样的存在,刻在这个身份背后。苏鹤自然也不例外。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作对?”
这句话冷冷地砸在他后背,苏怀清顿住脚,转过身来,眼中只溢出不可思议。
“作对?协助警方调查一起命案,怎么就是和你作对,放心,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不会牵涉到苏氏,当然,如果一切都与苏氏无关的话。”
徐记者莫名被解雇的事件,以及那戴口罩实则是欲盖弥彰的中年男子,都让他不得不理解,江荔对这件事的怀疑。那么现在就顺着这个案件查下去,他相信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从警局出来后,江荔给苏怀清打了第二通电话。
在来之前,他特地打给她,说是录完笔录之后就在警局等着,他开车过来接。
可这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当然,若不是随之而来的信息,她差点忘了,这是在那个人监控范围内的手机,不出意外,应该是被做了手脚。
“沿着国本路西街过来,霍先生要见你。请一个人过来。”
手机信息在上方弹出,看见那消息栏最后的一个字——霍,心中一窒,顿在原地的脚突然像被施了重力,被狠着劲儿往地下拽。
“怎么了,荔子,你不和我们一起?”俞楚音已经将车停靠在路边。
江荔似是鼓起好大一股勇气,才迈开腿,有气无力地解释,“你们先走吧,我等人。”
俞楚音转眸,放心应她,“好,那我们先走了,有事call我。”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苏怀清过来接她。
车子驶进车流,又跟着车流消失,江荔沉下气来,侧过脸看向背后的警察局,威严而不可侵犯。
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朝着黑暗的一角走,机械而无力地走着,逆着光,去寻找光。
国本路西街,她刚过一个红路灯,便看见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处,停了辆熟悉不过又刺目的黑色布加迪。
她还未走近,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路边,直接上来。”
这口吻,倒像是霍资昭本人。
她索性将手机利落地放进包里,直接走近。
也是奇怪,越靠近,她心里的恐惧似乎渐渐化为勇敢,甚至无畏。
她遭遇了太多,这些经历在她身上就像一道道结了痂的伤口,也变成她抵抗危险的盔甲。
“找我什么事。”
江荔将车门砰地关上,也不看车内的人。
空气凝滞片刻,余光中却是感觉有双手伸过来,指腹顺着她脸颊微微往上,撩起她散到前面的发丝,正欲别到耳后。
她反射性往右靠,看了他一眼。
霍资昭也不紧追,淡淡收回手,长指触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的感性区,滑动着。
江荔谨慎地看过去一眼,电脑屏幕上是一串统计数据,还有繁杂的代码。
到这足以让她看清,这是操纵她手机后台的东西,上面有地图式样的定位,以及通话记录。
“昭哥,总裁办的人已经过去了,问您十点的会还开吗?”
驾驶座上的秦骁转过来,目光掠过后座的江荔,才落到霍资昭身上。
“推到下午三点。”
她这时才稍稍打量了一下身旁的男人,深色西装,领结处别了个银饰领针,模样更添矜贵而正式。
霍资昭说完,已经将电脑合上,递给秦骁放回副驾驶的电脑包里。
车内一如既往的沉寂,细碎的动作声响之后,江荔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对未知恐惧的紧促呼吸声。
她牙关紧咬,开口却是异常沉着,带了丝嘲意,“有会怎么不去?”
她看得出来,霍资昭并不喜欢穿西服,今天这装束显然是为一个重要活动而准备。
没有等来他的回复,却是看见秦骁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内只剩他们二人,关车门声响起后,便是如死寂一般的空气,压抑得快窒息。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苏怀清还在等我。”她干脆开口,随即去拉动车门锁。
不想,右手刚触到,她后颈就被握住,受力往后倒。
“你干什么?放开我!”
“苏怀清连你电话都不接,还真会自欺欺人。”霍资昭刻意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提醒她。
江荔抬手去掰制在脖颈上的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说话要算话,我看,自欺欺人的是你!”
霍资昭答应她回到苏怀清身边,可如今找上她,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行啊,你自己的事,那我想问问,杀你朋友的凶手,会不会已经把目标,转向了你。”
他收紧手上的力,像是添了一句警告。
“你!你知道?”江荔浑身僵住。
霍资昭墨眼微转,目光落到她脸上,似是要看出花来。
“你警察局都去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她被这目光盯得难受,刻意侧过脸去,不过听他说完,她又转眸与他对视,“怎么,你怕了吗?”
兀地,传来一声短促嗤笑,“怕?现在该怕的人是你吧,自己的朋友突然毙命,凶手都还没抓住,你说说,下一个,会是谁?你那位编辑朋友,还是——你?”
自从得知袁莉被害后,江荔心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凶手在暗处,而她们在明处。
她敛下眼帘,隐忧渐渐变为肉眼可见的恐惧。
“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