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门关外,北渝营地中军帐。
此时,常四郎正坐在虎皮椅上,看着面前的诸将。这一次的军议极为重要,几会决定北渝的走向。
常四郎抬头看着,只觉得中军帐里的大将,忽然有些陌生。再也没有申屠冠,蒋蒙,杜巩这些人。在身边位置,也再无常胜羊倌,有的,是一个被推举任作督战军师的老者,叫付延。
如今的大军之中,还有不少的世家将。仿佛在常胜死后,世家之势一下子翻天。而付延,便是被世家将疯狂推举上位。
常四郎抬起头,看向军帐之外,心头有些失落。北渝到了现在,终归有了些苟延残喘的意味。
“诸君。”在常四郎之下,此刻作为军师的付延,在清了口嗓子后,缓缓开了口。
在先前,他有意和自家主公,商议一番作战的定策,无可奈何都是 ,自家主公似是兴致不高。
付延的声音,打断了常四郎的沉思。他垂下头,依旧坐在虎皮椅上,沉默不言,开始听着付延的计划。
“诸君请听我一言。”付延先是冲着常四郎拱手作揖,然后慢慢起了身。
“关于破蜀之事,我腹中已有良策。”
付延此话一出,顿时,不少的将军们,都欢喜地看了过来。特别是支持付延的世家将军,此刻更是带着一股解气。要知道,在先前的时候,那位小常胜,向来是压着他们的。
常四郎面容不动,抬起的目光,依旧显得清冷无比。
中军帐里,付延环顾几步,继续开了口。
“诸君莫忘,我等亦有一支大军,正从四面的州地,聚兵赶回内城。若在此时,我等与这支人马里应外合,攻破皇门关并非是空谈。”付延顿了顿,“我已经听说,苗通似是回了长阳,如今镇守皇门关的人,只剩下西蜀的鲁雄。”
“老军师……莫非有了破关之策。”有个大将沉默了会开口。
“确是。”付延捋了一把胡须,昂起了头。
“诸君当知,天时将要入冬。此时,我等便有了良机。西蜀跛人,用筑堙之计破了崖关。我等便筑水成墙,至多半夜时间,待冰墙一起,便能配合杀入内城的援军,大破皇门关!”
“付军师,如此一来,岂非要等到天时入冬了?”诸将中,撑着身子的黄之舟,犹豫了下开口。
常四郎无神的目光,在看向黄之舟的时候,有了一丝复杂。
“再者说,天时入冬的话,我军只在外面扎营,恐会患上冻疾。”黄之舟语气认真。
付延淡淡一笑,“常胜那小子……常胜小军师,先前在司州一带,可是储备了不少粮草辎重,诸如暖袍这类东西,只多不少。”
黄之舟据理力争,“老军师莫忘,崖关被攻破,蜀人必会行断粮道之举。退一步讲,等到入冬天时,若是攻关不成,我等便要被困死在此——”
“黄将军!”付延语气不悦,“你纪江一场大败,才使得蜀人杀入长阳。这一会儿,你倒是敢直言不讳了?”
“我北渝天士柳平德战死,说不得,都是你之过错。”
黄之舟脸庞涌上悲伤,呆了呆后,沉默退了回去。
“败军之将,谁还信你的谏议。要我说,当初常胜小军师是识人不明,才让你一朝上位——”
锵!
营帐中,要拔剑自刎的黄之舟,满脸都是愧疚。偏抽剑的手,被站在旁边的常霄,一下子锁住了手臂。
常霄皱了皱眉,看着自己腰间的空鞘,随即又抬手,将剑抢了回来。虽然及时,但黄之舟的脸庞上,依然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
付延脸色微惊,料想不到黄之舟如此性烈。
虎皮椅上,常四郎起了身。他缓缓走下去,走到了黄之舟面前。
“主公,吾……吾愧对主公,愧对小军师。纪江大败,使蜀人攻入了长阳。”黄之舟泣声跪地。
“黄将军,子由一直和我说,你或是北渝以后的柱梁之人。”
“小军师对我,乃是知遇大恩,吾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小军师!”黄之舟仰起头,脸色悲切且真情流露。
常四郎看了看,终归扶起了这位败将。他曾有过试探,但这位败将,似是无任何问题。
“攻关之事,本王自有打算。”常四郎立在军帐中,环顾开口。在顿了顿后,又认真补了一句。
“即日起,北路军黄之舟,恢复将职,重新执掌二万北路军。”
“主公不可……”付延听得焦急。常胜那一派系的人,他自然是不喜的。
“付老,本王已经决定。”常四郎转过头,声音不容置疑。
“当然,付老之计,亦有可取之处。若战事拖到入冬,便行此计,一夜筑起冰墙,奇攻皇门关。”
付延嘴巴动了动,但终归没有再劝。他发现,面前的主公,似是没有以前那般好说话了。
“常霄。”
“主公,某在。”常霄出列。
“你带八千人的骑军,沿途护送收拢粮草辎重的民夫,尽快将常胜留下的物资,运至前线。”
“那主公,攻关之事——”
“诚如黄将军所言,将战事拖至入冬,并非明智。莫忘,杜巩大败之后,我等现在,可是被夹于二关之中了。”
“拖至入冬,又破不了关,我等必败无疑。”
听着常四郎的话,在场的诸将,脸色都一时凝重起来。连着原本喋喋不休的付延,也急忙收了声,变成一副深思的模样。
“黄之舟,你确有名将之风。”常四郎叹了口气,转身往虎皮椅走去。
营帐里,黄之舟艰难抱拳。
……
“破了崖关,便该断粮道了。”崖关的城头上,东方敬淡淡开口。
“若是暗子重新恢复将职,自然是最好。但若是无法恢复,这事儿,主公当未雨绸缪。”
“不得不说,常胜此人,与我真是棋逢对手。哪怕死后,依然能给北渝大军,留下这一轮的翻盘机会。”
“前二日,暗子有心腹来了密信。北渝军中,新任了一名老军师,名叫付延。”
“无非是北渝王的安抚之策。毕竟,这位曾征战天下的北渝王,他若是亲自出手,他自个,便是最好的军师幕僚。”
“或是过于谨慎,但我总觉得,在面对北渝王之时,这最后一战,当会困难重重。”
徐牧点头。
那位常家镇的枪棒小状元,原先时候,便是霸王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