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等誓杀柳沉。”在江岸位置,一处隐蔽的渔屋中,小狗福认真开口。
“我已经与黄将军商量,在江上之时,可三面围攻。北面与东侧,皆是我蜀军攻打的主力。虽人数不及,但诸位莫忘,我等蜀人,可是水战的雄狮。”
“小韩将军,那西侧与正面呢。江上夜雾,若是不慎,让柳贼逃出生天——”
“且宽心。”小狗福笑了笑,“西侧位置,鲁雄将军会分派千人,点起火舫。至于正面嘛,黄将军说,已经有了厮杀阻挡的大军。”
“这一次若杀柳沉,短时间内,北渝其他方向的援军未到,我西蜀便可在河北,在内城,长驱直入!”
小狗福仰起头,眼眸子里满是向往。
……
夜色铺下江水,波光粼粼。又有晚风轻推,一圈又一圈荡起的涟漪,让在江船上的柳沉,有些丝丝的欢喜之色。
但终归,他还是谨慎地起了身,环顾着左右。
“柳军师放心,派了快船出去,并无任何的异常。”
“还有多久可到岸?”
“约莫二三时辰。”
柳沉松了口气,逐渐的,在心里亦有了向往。若是这一次夜渡纪江,入河北之后,与黄之舟联手,斩杀西蜀都督苗通,大破蜀人水师……说不得,他的名望,真要盖过老友常胜了。
再接下来,该是伐蜀,跟随北渝王大破成都。
想到深处,柳沉的脸庞上,露出了转瞬即逝的贪婪。
在当初,袁侯爷若选的人是他,说不得整个中原,依旧是千秋一统,没有割据亦没有战祸。那酿酒徒,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骗过了袁侯爷,骗过了百姓,骗过了天下人——
“柳军师回神!”正在这时,柳沉的耳边,蓦然听到一声惊呼。他急忙转头,才发现同船的一个世家小将,满脸都是焦急。
“唤了柳军师数次……柳军师,我等遭遇蜀人水师的奇袭!”
“什么。”柳沉先是皱眉,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跳起来,愤怒无比。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夜渡纪江是何等的蠢事!偏诸位,却要拼命劝谏于我!”
“柳军师,还请大局为重……”
柳沉阴着脸,终归拂开袍袖,走到了船头位置。待抬头之时,果不其然,他们这三万人的船队,四周围都是火光冲天,离着越来越近。
“蜀人善用火舫,冲来的这些,莫非都是火舫?”
“诶呀,若是江船着火,我等恐要被烧死,不若一起跳江,游渡过去,左右离岸也不远了。”一个世家小将,颤着声音开口。
“柳军师,风浪摇晃,船上士卒已多有不适!”
“柳军师,可将船只收拢,护住主船——”
“都住口!”柳沉大怒。他发现,这帮子的世家将,对于水战之事,简直是狗屁不通。
“虽不知为何,会出现这般多的蜀军。但我敢说,此事与北路军黄之舟,脱不开干系!那信使黄信……说不得更是死谏相诱,诱我大军夜渡纪江!”
柳沉的这番分析,让同船的诸多人,都脸生惊惧之色。
“柳军师,这如何可能……黄之舟是西蜀叛将,杀了不少蜀人,而且,还是常胜亲自把关——”
“吾友铸成大错!”柳沉声音越渐发怒,“若不是黄之舟,本军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这般的光景下,怎会有蜀人水师围攻!”
“传令,速速传令,分散战船,调集步弓手,以远射拒敌!”
柳沉咬着牙,“再传令,每个方向分出十艘战船,立即出动,截住蜀人的火舫。”
只可惜,在这般的光景下,这些世家私军由于不善水战,变得手忙脚乱,连战船都无法分出。
柳沉颤着身子,止不住地悲呼。他一下明白,被诱入纪江,已经是一场敌强我弱的死局。
“蜀人以敌之长,击我之短,可恨,可恨呐!”
……
夜风呼啸。
立在船头上,谢秋满脸都是担忧。他不时回头,看向后边的大营。他有想过,若是此时背叛黄之舟,与柳沉会师,将其救出纪江,说不得……便能将功折罪了。
但若是这般,四面方向又都是蜀人。且,蜀人极擅长水战,那位西蜀大都督苗通,更是水战的神将。
不若……拼了这一把,入西蜀为大将。
“将军?”
有亲卫相唤,谢秋才回了神。他咬了咬牙,扫了眼登船的两万士卒,终归怒声高呼。
“全军听令,前方乃是易甲的蜀军,我等莫要留情,冲烂敌军的本阵!”
“旗令,杀!”
谢秋站得极高,抽剑而起,直指前方的船队。
四周围间,不多时,在一片嘈杂之后,也纷纷响起了怒吼的声音。只等离着敌阵越来越近,在谢秋的身后,数个亲卫走来,缓缓靠近了谢秋。
“熄火盆。”
在滔天的破浪声中,在两万士卒的高呼中,在船头的谢秋,蓦然身中数刀,瞪着眼睛咳着血,整个人滚入了江水中。
连着谢秋身边的几个亲卫,也一起死在了当场。
接掌主船的一个副将,面庞肃杀。他命人重新点燃了船头火盆,一时声若惊雷。
“蜀人射杀我北渝大将,全军莫要留情,冲烂敌阵!”
“杀!”
……
系着披风,黄之舟立在蒲牙郡的城头,一张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的沉冷。
“主子,三万大军都已经严阵以待。我等……要不要入江。”
“不入。”黄之舟转过身,“战事刚起,柳沉未败,在北渝王没收到河北的情报之前,我等立即从渡桥过去,奔赴大宛关前线。”
“主子,战事蔓延,恐北渝的铁刑台,很快会送去消息。”
“小韩将军,开始在纪江长岸,截断北渝的信道,本将希望,能多截一段时日。至少,能让我先行赶到前线。”
“但两座渡桥方向,尚有柳沉留下的二万人。”
“破之。”黄之舟言简意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