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师,还未到河北,怎的突然停了?”林道上,有夷人高手骑马而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马车里,凌苏久久不答。
便在刚才,有联络的暗使,送来了密信。信里说,无需他再赶往燕州,时间紧迫,已经与柔然人合作,布局出城。
“凌师?”
凌苏沉着脸,终于回了声音,“无需再往北面赶路,从青州方向,绕回江南。”
留在长阳,那狗贼黄之舟,误了他太多时间。一直耗着他,偏偏大事失利。早知如此,孩童的时候,便该将这家伙毒死。
“凌师的意思……又要赶回去么。”
来来往往,仿佛做了一场无用功。若是夷人女王知晓,说不得要责难。但现在,不过是北上,或是留在内城,都已经毫无意义。
凌苏狰狞的脸庞,戾气表露无遗。
“我说了回去。回了南海,我等先藏着,待时机一到,便与合州王联手,捣烂西蜀的后院!”
“不管是黄之舟,还是跛人,我都要杀死!”
……
此时,燕州风雪关外,几道人影立在苍穹之下。为首的一人,明显身子有伤,需要人扶着,方能堪堪立稳。
余下的人等,也刀出鞘,紧紧护在左右。这一趟出风雪关,算得上危险重重。但还好,终归是逃出来了。
“狼王,出风雪关了。”
“我知晓了。”那人嘶哑开口,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甘。此番入中原,并没有任何建树,反而像条丧家犬一样,被人一路追赶,逃出了关外。特别是北渝的那位虎威将军,叫什么常威的,便像条疯狗一样,从长阳一路追着不放。还好,有柔然人的帮忙,方能避开此劫。
为了出风雪关,依然是神鹿子派出柔然人,作死叛乱,他们几人才能避开耳目,迅速逃了出去。
“狼王,莫看了……会有机会的。”神鹿子走前两步,小心安慰道。
“神鹿子,这一趟你立了大功,待会草原,本汗便封你为国师。无需理会别人的说法,我郝连战,要的帮我入主中原的贤才。”
“多谢狼王。”神鹿子脸色惊喜。
郝连战呼出一口气。
“这一趟入中原,失了太多的东西,北面最大的暗子谢家,也被北渝人拔了。我的心底,终归是不服的。”郝连战仰着头。
“狼王,前些时日,那位南海凌师……”
“等不及,现在只希望,北渝与西蜀,能在决战之时,两败俱伤。如此,才是我等最好的机会。”
“固然要打的,我劝狼王蛰伏一段时日。”
“哪一日我饮马纪江,定要使江水淌血,方能壮我沙戎之威!”
“狼王英明。”
郝连战未答,推开了搀扶的朝图,转过了身,冷冷踏步往前。在河州外,他听说闹了不小的事情,他也需着手分心,处理一番北狄与沙戎之间的争斗了。
若是他死在中原,说不得这大好的草原之势,便要烟消云散。
但他活了下来。
朝霞恰好铺下,将这位草原狼王的身影,辉映得无比绚烂。
“狼王——”神鹿子迅速开口大吼。
几个随行的人,亦是跟着吼了起来。在他们的心底,终归是相信,有一日面前的狼王,会带着他们重新杀入中原。
……
“情报里说,郝连战已经到了河州之外。这么一想的话,极可能是绕道北上,从燕州的风雪关逃出。刚出河州,原本还在争杀的北狄与沙戎,一下子偃旗息鼓。那位北狄的小汗,吓得提早逃入了荒野。”
东方敬坐在大宛关的城头,一字一顿地开口。
“算不上彻底联手,但这一次,不管是西蜀,或是北渝,已然遏制住了沙戎人的阴谋。”
“接下来,若无猜错的话……常胜会将目光,重新看向鲤州了。”
徐牧没有插嘴,任着东方敬说完。很多时候,他都会认真听取,这位西蜀第一谋士的建议。
“比起我当初所思虑的,还提早了一些。”东方敬仰起头,“也正好,离着年中时期,已经不远了。再者说,暗子也已经擢升。但我现在,尚有一点担心,与主公一样,那位老羊倌,令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虽说不知生死,但他若还活着,潜入了西蜀,当真像饿狼一般蛰伏。”
东方敬终于停下声音。
“伯烈,灶大师那边如何?”
“事情转变太快,他刚到河州没几日,按我之计取得北狄小汗的信任。现在的话……跟着北狄小汗,吓得一起跑路了。沙戎王郝连战,已得柔然人相助,放虎归山,若他日后入主中原,定然要泄愤的。”
“他入不得。”徐牧凝声道。不管是他,或是常老四,都会想尽办法,挡住沙戎人入中原的攻势。
“凌苏呢?”
“不知所踪。这一场,这些个黑暗中的窃国之贼,终归是大败了。我还是那句话,接下来,依然是我西蜀与北渝的决战。退一步讲,沙戎王要整合河州外的乱势,也同样需一段时间。”
徐牧点头。
诚如东方敬所言,随着沙戎人计划的失败,接下来,又将回到西蜀北渝争霸的阶段。
“伯烈,我倒是希望,常胜能再缓一些时间。”徐牧笑笑。
“我亦是如此。”东方敬也叹气,“我知主公的意思,暗子需要养伤的时间。但在眼前,我已经循着老师的遗志,将这枚暗子铺开了。”
“恪州黄氏,为我西蜀之大业,已经倾尽了全力。待我取得江山,定不忘恩,厚待黄氏一族。”
昔年,老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到处押宝求存。却不曾想,在东陵大败后,如一个豪赌客,将所有重宝都压在西蜀,矢志不渝。
单单这一份情谊,恪州黄氏一脉,都值得厚待。
追随老黄的脚步,嫡子黄之舟,也循了军师贾周的死间令,叛入北渝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