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合州的小王宫里,凌苏咬着牙。
“凌师,这是怎的?”
“有个友人……正在被北渝剿杀。该死,怎的如此不小心,中了伏龙小军师的计。他若是死了,你我的大事便要化为乌有。”
听见后半句,吴朱的脸色,也一时变得焦急起来。
“凌师,此人是谁,竟如此重要?”
“莫问了。”凌苏揉着额头,“我需立即想法子,先把他救出来。”
“北渝现在,不是在和沙戎人打仗吗?听人讲,都已经叩关了。”
凌苏没答话,只觉得越发烦躁。那位该死的沙戎王,乍看是做大事的人,才刚入中原,便陷入泥潭了。
他可不想大事还没开始,便被扼杀在襁褓。
“大王,我似是见到,合州里有贩珠的官商。”
“确是,大概两千人的商舵,采珠再挑选之后,会护送到内城与河北一带。那边的富人,最喜奢侈之物。”
“我需去北面一趟,便扮作护珠的合州护军。”凌苏叹着气,“原先还想晚些的,但现在事情十分火急。再者,顺路再去看看壶州的故人。”
吴朱听着,一时皱住眉头。
“凌师去了,我合州该如何。”
“按兵不动。至于那位李柳,你也莫要招惹,等我回了再说。”
“凌师,到底是谁?让你如此慌张。”吴朱终归不傻,忍不住又追问了句。
这一次,凌苏没有打算继续隐瞒。毕竟,作为参与的合州王,迟早要知道的。
“沙戎王郝连战。”
“什么!”吴朱脸色大惊,“你先前说,只是南海外的岛人……现在怎的,又来了一个沙戎王。”
“乃是四方合作。”凌苏安慰道,“大王放心,此事有很大把握。”
吴朱一时沉默。
凌苏眯起眼睛,“大王莫忘,此时你我二人,已是一艘船上的人。若是西蜀王知晓,大王与岛人暗通,依着他的性子,定然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王啊,既无回头之路,不如奋勇往前。”
吴朱脸庞有些苦涩。他明白,凌苏并不是危言耸听。西蜀王徐牧,向来是最痛恨外族之祸。暗通者,几乎是必死之局。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便不见这位凌师了。
“大王勿忧,我已思虑周全。”
吴朱咬着牙,自知没有了回头路,也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大王,记着我的话,在合州里,先莫要招惹那李柳。我总觉得此人,会有些不简单。”
“凌师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的。”
凌苏抱拳,再无犹豫,迅速王宫外走。但人刚到宫门,一下子,便看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他急忙恢复脸色,抱了抱拳。
“李军师有礼。”
“有礼。”李柳点了点头,往前继续走。
便在凌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间,李柳的脚步子,一下子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脸色有些不解。
“李军师说笑,末将不过是个庸人,入不得李军师的法眼。”凌苏停住脚步,面色一皱。但回身之时,又变得谦逊无比。
“真是见过的。”李柳饶有兴致地开口。
“先前入王宫,你便在合州王的身边。合州王来驿馆,也只带了你相随。这几日里,你虽然在避着我,但每每有要事,我却总能见到你。”
凌苏心头一惊。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李柳大笑起来,“说不得,你是合州王的侄子辈,或是义子养子。”
“李军师,你真猜对了,某叫吴海,自小生在吴家,是我家大王的家将。”凌苏只觉得胸膛里,一下子松了口气。
“怪不得。吴将军如此步履匆匆,可是要去公干?”
“去一趟海岸,替大王传采珠令。”
“吴将军请去。”
李柳背过了身,笑容一下子收敛,整个人陷入沉思。
在他的背后,凌苏也转了身,神色里透着一股戾气,但随即又烟消云散。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位该死的沙戎王,莫不是百年雄主?怎的?这一趟入中原,便像个戏台上的丑角一般。
若是去得晚了……那该死的沙戎王死在了中原,大事未竞,岛人势力单薄,根本不可能杀入南海,攻灭西蜀。
保住沙戎王,是他现在,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
河州,残阳如血。斑驳的城墙上,隐约还见着未干涸的血迹。
此时的乐青,一边举着刀,一边不断骂娘。
在河州关外,抬头往远处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沙戎人的军阵。虽以部落为建制,但此时人影攒动,马嘶刀晃,颇有几分临战之威。
“乐将军,沙戎人只装模作样,今日攻打了二三轮,便又退走了。”
“这些草原贼狗,都是无胆狗夫。”乐青笑起来,并未有任何的惧怕。在北渝里,他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老将廉勇死后,他接过了衣钵,替北渝,替整个中原,守在河州关上。
当然,他也知道的,如今的中原里,北渝与西蜀,先前杀得天昏地暗。莫名的,乐青只觉得有些庆幸。
他的那位主公,约莫也猜出了他的性子,并没有让他回内城。若不然,以后在战场上,与那位西蜀的东方军师再见面,他不知该如何打。
二十岁,未入伍之前,他见过太多人间刍狗。但在三十多岁,却见到了让他惊艳与拜服的男子,虽是跛子,但计压群雄,大败北狄。
“杀草原狗!”乐青举刀高喊。他突然发现,若是有个选择,他终归是喜欢,做个和廉老将军一样的人。
“诸位莫忘,我等脚下的河州城,是先人的血肉所铸,不可摧也!”
乐青的鼓舞之下,河州关上的守卒,顿时爆发出阵阵的怒吼,纷纷举起了刀弓短盾,准备守城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