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手中的山杏差点掉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连当亲娘的都不要孩子了?
这么小的孩子,几句话就决定了她的生死?
就连直播间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天哪,这是一条人命啊!】
【主播你不管管吗?这孩子还这么小呀。】
【楼上的你让主播怎么管?难不成要主播拎着菜刀抵在她们脖子上,强迫他们养下这个孩子吗?】
【她们当大人的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就算威逼利诱的要她们留下这个孩子,也不能保证她们对这个孩子好啊?】
【天哪,看的我真的好生气,重男轻女真的好可恶。】
时虞也觉得无奈又唏嘘,她只得转头看向颜宁知,眸光中皆是哀求的意味。
察觉到她的目光,颜宁知放下手中刚拿起的山杏,结果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语调闲淡的询问:“你想好了吗?”
他面无表情的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这种情况在怀安并不少见,溺女之家十之四五,你能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下所有人。”
“那又如何?”时虞承认自己此时就是圣母心泛滥了,她就是见不得一个小小的娃子还未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时虞坐直了身板,眸色认真,一举一动端庄又优雅:“只要见到了,就不能不救,哪怕只有一个人,却也是一份福报。”
她双眸中仿若闪着光,光芒鼎盛,让人移不开眼。
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我现在有能力救下一个人,以后就能有能力救下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
“但我若不救下这个人,将来我可能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拒绝救下更多的人。”
“陛下。”她认真的看着颜宁知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一字一句,皆出自心扉,“这些都是您的百姓,您被他们捧起来,便要负责保护他们每个人的公民权利,无论是七老八十的人,还是刚出生的婴孩。”
“只要他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恶事,就同样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身为一国之母,我也会守护她们的权利。”
颜宁知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中溢满了赞许,微微弯起的眉眼让他整个人皆显尊贵。
也是此时此刻,时虞才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人,不单单是别人口中一句简单的尊称。
“陛下”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个身份,是颜宁知本人。
哪怕他伪装成纨绔、伪装成不问朝事的白痴帝王。
可事实上,他无时无刻不在为着别人喊他的一句句“皇帝陛下”而努力。
只是先帝荒唐给他留下了一个破败的河山,怀安内忧外患,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努力呵护着他能保下的每一个人。
那个被救下的女童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若颜宁知真的不想管,他也就不会让人去寻那个女童。
时虞看着他的桃花眸,第一次对这个男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不为别人,不为其他,只为眼前此人,是颜宁知。
颜宁知轻点了下她的眉头,自带笑意的桃花眸中皆是鼓励:“想做什么就去做,有爷在,你永远可以肆意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觉得这事是对的,是值得的。”
“那所有的烂摊子,爷给你收拾。”
时虞嘴角轻勾,此时此刻真就觉得身板硬了许多,仿佛身后有块铁板在支撑着她一样,连呼气都格外的有底气。
她站起身,走进了那抱着女孩的黑衣人身边。
黑衣人恭敬的弯腰,将已经苦累了已经睡过去的孩子摆在她的面前。
时虞轻轻戳了戳小女娃的脸蛋,指尖是一片柔软,像是在戳一块豆腐,滑腻又柔软。
嘶,这就是小娃娃的触感吗?
老妇人看不准她的意思,又不敢硬怼着来,便警惕的开口:“我们家自己的女娃,不想养了就不养了,就算你有钱也不能逼着我们养,我们给她厚葬已经很不错了。”
“你真不养了?”时虞问出这话,眼神看的却是小妇人。
小妇人哭着看了看张大强,绝望的点了头:“不养了。”
“那卖给我吧。”
小妇人惊讶的看着她,狼狈的面上挂着泪,唇瓣微微哆嗦着,半天也没说出口。
时虞耸耸肩:“我家正好缺一个小丫头,你要想卖给我,我立马着人去写卖身契,此后不管这丫头是死是活,过得是好是坏,你们都不能再过问,也不可在出现在这小丫头眼前,同意吗?”
小妇人还没说话,老妇人已经满目惊喜的开了口:“当然当然,能去小娘子家里做工,是她的福气,小娘子您要拿多少铜钱?”
这着急的口气,像是生怕时虞反悔一般,恨不得立马就去扒时虞的钱包了。
时虞却不离她,只盯着那小妇人。
要说这三人谁还能对这个小女娃有些眷恋,也就这小妇人了。
“好,我卖。”小妇人点点头,“我不会再来打扰她的,您放心。”
如此便放了心,时虞就怕这小妇人会有事没事的来找一趟这小女孩,茶庄离着他们的村子这么近,来往简直不要太方便。
“行,我这就去准备卖身契。”
她说着,转身要往回走,结果立马就有人捧着个托盘过来。
上面恰好摆着卖身契、印泥和铜钱。
能做的这么体贴的,除了颜宁知也没谁了。
她看向那个优哉游哉的男人,对上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眸,由心的露出一抹笑容。
谢谢你,颜宁知。
双方很快签好了协议,一式两份。
待那小妇人按完了手印,虚脱般的倒在地上,时虞这才不慌不忙的摆摆手,让人收好协议。
慵懒的摆摆手,声调都带着一丝倦意:“行了,闹也闹够了,滚吧。”
“万绪。”时虞也只认识他一个人了,“回头给你的人打声招呼,这家人的药材咱不收,往后茶山招工,也不招这家人。”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点代价。
老妇人吓得脸色惨白,瞪大眼睛看向时虞:“别,小娘子,您怎么能不要我们……”
事情解决,时虞连搭理都懒得再搭理她们,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回走。
小妇人也急了,脸上挂着泪的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们的药材,我夫君采的药品相都不错的。”
时虞前进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这个可怜却又不算可怜的女人,长长叹了口气。
她能理解这小妇人的选择,可却不能赞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面对所有未知的事件,小妇人选择了妥协,只能说她选择了目前为止,她觉得最舒适的办法。
无所谓错,也无所谓对。
世间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