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远离喧嚣,我喜欢独自一人的日子。”
“可是这样明明是不开心的。”她闷闷的说着,固执着没有松开手。他没有说话,微微扬起了头,双目轻阖,似在回忆中寻找着什么,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隐隐一片阴影,象半轮辉月。
“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虽是问句,却更象自问自答,“千百年,早已不再受世俗心性困扰,自然也就清净。”
“那岂不是石头?”炜彤皱皱鼻子,“你的心中一定有牵挂,不然千年的寂寞不可能这样坚持下来。”
他拍拍她执拗扣在他腰间的手,清馨的香气绕上心头,却还是渐渐松开了手,委委屈屈的在他身后呢喃:“扶苏哥哥……”
“我知道你的想法。”幽幽一叹,“但是我真的习惯了。”
他的声音,究竟在说服她,还是在说服自己?为什么她听的这么心酸?
手指依旧扯着他的袖子,恋恋不舍,鼓着脸不说话。
“去吧,你不是还有诺言要兑现吗?”莲花荡荡,悠悠晃晃到他的面前,冰指微挥,雪唇轻启,水珠浅浅滑入,润泽了那双唇,花瓣上留下一道水痕。
一根一根从他衣角弹回她的手指,他说的没错,他是师傅,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师傅,她从前还大言不惭照顾他,她拿什么照顾他?又照顾他什么?
繁星点点,闪闪约约。
月华如练,孤渺清傲,一如他。
他探腕将蓬花瓣放入水中,手指触上水面,甘冽的溪水没过他的指尖,她突然发现他的身子晃了晃,另外一只手飞快撑住身前大石。
长发滑落水中,袖角被溪水打湿,他捂着胸前纷乱的呼吸着。
“扶苏……”炜彤再无犹豫,飞纵而回,揽上他的身体。
他好瘦,清瘦的腰忍不住心酸的疼惜,滑落在我的臂弯,黑色长发落满她的掌心,冰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颜色,胸口起起伏伏,不稳的吸着气。
“扶苏哥哥,你怎么了?”掌心贴上他的后背,输入气息想要帮他调节。
可是输入的气息,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也找不到一点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内府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为了她,一定是!
臂弯中的他,弱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孩,闭着眼,除了呼吸,什么也感应不到,小心的抱着,生怕力大伤了他,手重惊了他。
不断的催送着真气,让自己的内息在他身体里流转,至少让他的身休不至于因为突失的真气而受风着凉。
他的身子冰凉,凉的让人心悸,将他的身体更加贴近她的怀抱,筑起防御的墙,抵御着寒夜对他的侵蚀。
握着他的手,冰冷的,还带着水渍和莲花的清香。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月亮好像突然躲进了云里,黑幕中,他的脸更白了。
犹记冰山前初见面,清高孤绝背影清晰浮现,与此刻他的羸弱鲜明对比。
他说是还债,可曾知道她欠了他多少?
谁是谁的债,谁能说清楚?
“我没事。”他没有挣扎,或者是无力挣扎,雪唇飘渺间逸出几个字。
“是因为我吗?”她惊奇的发现仅仅一天她的脚就能走路了,恢复神速。凡人恐怕要养伤一个多月。可为什么怎么也暖不了他的手?依旧冰冷如霜,她的唇贴上他的手,努力着。
他的唇角浅浅的一动,雪瓣微颤,闪过一丝惊艳人的笑,“不过半月而已,气息就会回来。”
“半个月?”炜彤掩唇惊呼,以他的身体,半个月怕就没了,“那半个月再走。”
发丝摇动,他在她肩头无力的摆摆头,“不用,我……”
“我是你徒弟。”轻轻打断他的话,“有事弟子服其劳。”
拥住他的肩头,此刻的他已让她忘了他的身份,只是抱着他的身子,裹着寒冰似的虚弱,一股劲气透入他的身体,顾不得冒犯,让他陷入昏睡中。
此刻的他,没有了冷冷的疏离,乖巧的伏在她的怀抱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象一朵含苞未放的花。
在他额头浅浅落下吻,细致的肌肤令她瞬间心摇神荡,终于忍不住,低下头,低下头……
如羽毛般刷过他的唇,我环着他的身子,如入定的老憎般不再动分毫,让他休憩。
凉夜微风,在我结界周围凝结了露水,逐渐汇聚成晶莹剔透,当阳光出现,倏忽顺着透明的结界滑落,留下长长的水痕。
“你体息下,我就来!”说着他听不见的话,手中仿佛捧着冰雪,小心翼翼的放低他的身体,再次打入一道真气,顺道在他身侧绕上一圈结界,阻隔外界的冰冷,纵身跳离大石。
想要拔剑,却发现秋水剑已失落默默的一叹,运掌如刀,劈向身边的竹林。
身体纵起,在竹丛中飞舞,无数竹子噼啪断裂,被她顺势一脚,深深的踹入土中,不一会功夫,地上堆满了劈下的长长竹子,
在腾挪间,偶尔一回首,将目光投射向他。透明的结界罩因为露水的凝结而散发着七彩的霞光。
他静静的伏着,雪白的长袍勾勒着细弱的腰身。
黑白的发丝披满整个身子,半挡着他的脸庞,盖着秀逸的脸颊。
风摇竹枝,沙沙做响,他躺在一堆火旁,鬓边是她放下的雪莲花。
当一切工作完成,她蹲在溪水边,洗着手,突然……
手心一震,他的手指在她掌心中一动,她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人醒了,她却不知道该这么问出口。
他轻轻的坐起,动作缓慢却飘逸,美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扶苏哥哥……”她想要伸手,却在他摆手示意下止住了动作,他缓步走向河边,依旧美如画中仙,她惊讶的发现。
她从来没有见过现在他的双瞳,仿佛这双眼,隔绝了尘世,断了俗缘。
“这是什么?”
“禁制?”他的话让她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
“是的。”
他的回答让她身陷冰窟,“这是谁?为什么会这样?”非失去女儿身不能改变,这是怎么样恶毒的一个禁制?
“我不知道。”他声音不变,“以前我也不曾在你身上探查到过禁制,证明这个下禁制的人,功力在我之上。”
在他之上?
炜彤身体不稳,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那在人间,有没有人的功力会在你之上?”
他微微仰首,似在看着蓝夭浮云,半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