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姐儿忙要起身招呼。杨双双见他们入席,笑道:“五姐儿,你也不必多礼,按照辈分,这位周大人还要唤我一声姑妈,你是我姐姐,便也是他的长辈。”
杨五姐儿不敢接话,这好好的一个钦差大使成了她的后辈,她哪里敢说什么,好在金姐夫在外面场面应酬的多,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又给周鸿倒上桂花酿。
周鸿微笑不语,杨双双是极了解他的人,知道他约莫有些恼怒了,才做出这般神情,她不动声色,而且长辈这话,不正是他在添妆的时候找的说辞吗?
春宴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开始了,周鸿举杯敬双双:“还未给夫人新婚祝词,这杯酒先干为敬。”
杨双双并无多言,也一饮而尽。
周鸿是个聪明人,他要是花了心思,气氛必然活跃,连杨双双也因此多喝了几杯桂花酿。
用完膳,杨五姐儿见众人意犹未尽,叫人将桌子收拾一番,又添了一壶上好的雨花茶,命人上了千层糕、卷心糕、如意糕、青米糕、马蹄糕、豆沙米糕、桂花元宵、糖藕等甜品。
周鸿喝了半盏茶,跟杨五姐儿和金姐夫道:“倒是有些关于舍妹的婚事,需要跟林夫人聊几句,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杨五姐儿听闻是说起闺门女孩儿的婚事,以为是周鸿托了杨双双做媒,这亲事儿没说定,旁人自然不好听,忙携了金姐夫退下。
等二人一走,周鸿收了刚刚那副模样,换了个随意的坐姿,带几分笑意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
杨双双自然知道他提起妙莹的婚事不过是个借口,她低声笑:“见与不见,又如何?”
他听了这话,眼眸里多了几分恼意,嘴角却溢出一丝笑,拿着一双眼打量杨双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问:“成亲的滋味如何?”
杨双双听他如此问,心跳仿若加速,面上还气定神闲道:“不错。”
周鸿手指抚在唇上,“哦”了一声,见她神色不变,忽然凑近了一些,手肘抻着下巴,直望到她眼里去,继续道:“哪种不错?”
杨双双起了身回道:“总与你无关。”
周鸿起了身拦在她身前,修长的手指抚在她发上,杨双双一时起得急了,呼吸促了几分,打在周鸿拦着她的那只手臂上,他呼吸也跟着窒了窒,望着她低声笑道:“你如今也知晓这销魂滋味了……”
他话虽未说完,后头的意思分明是调戏了。杨双双拧了眉头,后退了一步,周鸿却不放过她,她退一步,他进一步,一直退到水流的栏杆边,他将手撑着柱子上,伸手捋了捋她的一缕散发,似笑非笑道:“已经不是不经事儿的小姑娘了,还这么不禁逗。”
他说话时候故意低压着嗓音,别有一番魅惑滋味,又俯身在她面前,呼吸交融,说的又是这样的话,杨双双有些招架不住,忙瞪了他一眼,回身坐下,询问道:“你不是说去豫中秦地,怎么来了金陵?”
周鸿轻笑道:“自然是有公干。”
杨双双心头一紧,“什么公干?和甄家有关吗?“
周鸿玩味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杨双双低头喝了口茶,才掩饰道:“不过白问一句。”见他讳莫如深,约莫也猜出他不便直言,便起了身,“我要回去了,保重。”
周鸿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派出去探子告诉回来说,她一直住在内宅边上的一处小院子,没有搬到主院儿。宴席那日刻意被遗忘了的拜堂,也历历在目,想到这儿,他看着一树杏花浮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轻笑。
江南的春雨总是润物无声的,一夜的雨停了,第二日院子里的杏花儿都开了,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惹人喜爱。
如今林府的内务管理中心,已经从正院儿换到了后宅的小院儿,杨双双自己写了一幅字“夏安居”,挂在小院儿门口,府里的都开始习惯这处院子叫做夏安居了。
阳哥儿开始跟着先生上课,五日一休,黛玉跟着她学管家,颇有成效,她实际上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家里的事儿都是老人处理惯了,她不过吩咐几句。
她和林如海不住一处的事儿,众人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总是要跟老板汇报工作的,于是也和阳哥儿一般定了时间,每五日约林如海吃早膳一次,并跟他汇报近期工作重点,至于为何时早膳,那自然是因为晚膳太过暧昧,而林如海是个忙人儿,中午也不见得有空。
除了内务,她如今工作的重点就是之前她跟黛玉说的那话,也就是给她说门好亲。
虽然说起来是一件事儿,但做起来就不止了,首先她要进入金陵官太太社交圈,然后再各处寒暄,分析分析谁家有可堪相配的才俊,这说起来简单,做起就难了,更何况见了周鸿之后,她甚觉如今金陵的局势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就在她糟心这事儿的时候,府里却有人给她找事儿,这找事儿的也不是旁人,正是负责厨房那位李婆子。
杨双双的习惯一般都是用完早膳听府上的人回事,这天回完事儿,那李婆子竟然不走,众婆子见如此都停在原地听她说什么。
只听李婆子道:“夫人,你如今也成婚有些时日了,你可能不知,老爷在苏州还有几房妾室。”说罢觑着这位新夫人的面色,此话一出众婆子都惊呆了。
杨双双不冷不热得“哦”了一声,那李婆子见状忙道:“夫人你也别嫌弃我说话直,这几位都和您是姐妹,若是不接过来旁人还说您不贤惠。”
这日正好黛玉也在,闻言一声冷笑,正待开口,却听杨双双笑道:“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长辈。”
余下的几个婆子已经听明白了,这位新夫人是荣国府老太太认的女儿,自家母亲也是诰命的夫人,你在这里充什么人家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