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又道:“我听宝琴说起过她在海外的一些见闻,听闻那边的女子比咱们可自在多了,可惜没托生在那一头。我原想着实在不行,出家做姑子去,前儿听了你一席话,越发觉得,好像没路可走了。”
杨双双听她说得凄凉,生怕她作出什么傻事儿,忙劝:“你也别这么想了,出家虽不是好的选择,但也不是没有旁的路,像宫里尚宫局的女官,外头书院的女夫子,不都是出路吗?再者,说不准到时候你运气着实不错,真遇见个良人,也未可知,也要等到那时,看看再说,哪能一味就寻死路。”
想是这番话说得实在,惜春听得十分认真,末了道:“有几分道理,说来也怪,我原先也待你和旁人一般,如今倒觉得你算个知己。”杨双双闻言哭笑不得。
惜春和她说了半晌,心里似乎想通了些,心满意足回去了。
二月里迎春大婚了,除了进了宫的元春,她是这一辈贾府小姐里头第一个嫁出去的,所以贾府大操大办了一番。
出嫁前迎春颇有些不安,杨双双见她模样,一下明白她约莫有些婚前焦虑,又跟她说了好些话,让她安安心心嫁出去。
等迎春出了门子,杨双双无奈感慨,自己在荣府倒做起心灵导师来了。
三日后迎春回门,众姐妹少不得又热闹了一番,听迎春的大丫鬟司棋透露,沈姑爷为人儒雅温和,对自家姑娘很是贴心适意,沈太太又是个省事的,日常还有沈家四姑娘一起说话玩笑,嫁过去几天,日子过得比府里头还舒心。
等迎春的婚事了了,杨双双也忙了起来,虽说是四月初才下金陵了,但三月一过完就要上路了。
如今有空理事收拾的日子,也就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在贾府住了好些时日,要处理的这些事儿,只让她焦头烂额。
好在当初住进来的时候,东西都一样造了册,到时候只命人按照册子行事就好了,她吩咐黛玉和阳哥儿的嬷嬷,一应夏秋用的东西先收拾起来。
杨双双安排好这些,跟史太君告了假,又回了家。秦氏和燕燕已经知道她离京的日子了,是以家里气氛很是低落。
杨双双来不及寒暄,直言道:“如今还有工夫,便不说这些虚的了,说些正事。”
秦氏和燕燕闻言都正色听她说话,却见杨双双道:“如今我在荣府也待了一两年了,你们在外不知道,我却看得清楚,等我去了金陵,万不可与荣府众人来往过密。”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杨燕燕问:“姐姐,你是听说什么了吗?荣府……”
杨双双道:“这些事儿不好细说,你只管记住我的话。”
二人见她神色如此郑重,都应下了。杨双双这才松了口气,又交待起银钱来,她这几年收了好些分红,上上下下也有几万银子了。
这会儿顾不上解释太多,先给了秦氏五千两,秦氏一个劲儿追问她,哪里来这么多钱,杨双双素来糊弄惯她了,笑道:“我家老爷捎来一些,还有老太太赏的。”
秦氏是个没脑子的,竟然就信了,喜滋滋收了。
杨双双私下给了小妹五千两,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杨双双只好说了几分真话,说与人在外头合伙开了铺子,这些都是收益。
杨燕燕虽说有些吃惊,倒也觉得若是自家姐姐,也像是能做出这些事儿的
杨双双万般不舍,细细交代了她们一些旁的事儿,只说到天色渐暗。
余下的日子,杨双双基本都在告别中度过,先是老太太、太太,再是凤姐儿、李纨。
凤姐儿如今胎已经坐稳了,想来这孩子必是无虞。
杨双双还打趣道:“我金口玉言搁这儿了,这一胎必然是个小子。”凤姐儿听了很开心,又道:“如此,姑妈先给他取个小名儿,都说你是个有福的,倒也沾沾你的福气。”
她略想一想道:“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朴而辞轻,既然他姐姐叫巧儿,便叫他朴儿好了。”凤姐儿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欣喜应了。
与余下姐妹也一一道别,探春的婚礼她虽赶不上,礼物早就备好了,这会也都拿了出来。
她如今和北静王妃关系也不错,特意还上门跟她和宝钗辞了行,甄王妃听闻她要去金陵,让她多去她娘家甄家走动走动,她自然应了。
杨双双认识的人并不多,这样的应酬几日后就淡了,等到出发那日,辞别了史太君和贾府众人,一时也只有秦氏和燕燕几个来送她。
各色的杂物行礼早就装船了,她们一行几人都住在船舱里,史太君不放心,让林之孝两口子一起压船跟着去了,还找了一队身手不错的护院跟着。
杨双双带着黛玉和阳哥儿上了船,从通州一路南下到金陵,因为是顺水,所以只用走二十来天,顺利的话,她们四月底能到金陵。
船上的日子无聊而清净,阳哥儿每日雷打不动得温书,十足得好学生,黛玉约莫有些晕船,每日蔫蔫的。
晓风是个野惯了的性子,基本不在船舱里,只待在甲板上往四处打量,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远行,颇有些兴致。
杨双双开始入定般的沉思,京都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要去陌生的金陵,她有些忧心忡忡,也不知此去是福是祸。她此去金陵,除了之前和林如海说好的,帮她管理后宅、教导子女外,两人应该也是相安无事,但也没有这么简单,如今他身处高位,她作为林夫人自然是要社交的。
再着顺着原著的时间下去,江南地头蛇甄家是要被抄家的,这又是一门大事儿,林家虽然不和甄家有直接关系,黛玉的外祖家却是和甄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官场上的事儿她也不懂,只觉得说不定也有牵扯。
再者北静王妃和她也有些交情,想到这儿,她颇觉得有些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