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婆子虽觉得她说得有理,却还道:“说得这般好听,莫不是就是为着自身好名声,不管咱们哥儿了吧?”
杨双双道:“等明儿一早,老太太若是没叫人上门安抚,咱们就带着明希去请安。”这伤在面上,史太君一看不就看见了。
史婆子这才没话说了,讪讪道:“太太恕老身无礼了。”
杨双双忙道:“罢了,明希今个儿也累了,嬷嬷快些料理他去歇着。”
史婆子行了礼带着明希出去了,黛玉在一旁看了半晌,等人都出去了方问道:“太太,是怕中间碍着舅母和凤姐姐吧?”
杨双双闻言心中感慨,怪道说黛玉是个聪慧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笑道:“姐儿需懂得看破不说破,你且安心,我定不会让明希吃亏。”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晓风才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道:“哎,姑娘,难怪我以前听人说后娘难当。”
见杨双双面色不好,她又道:“姑娘,你说这事儿里头,有没有什么内情,可惜咱们不好打听?”
杨双双想了想道:“这有什么不好打听的,我听闻薛家哥儿也学堂里头念书,明天我写个条子,你找个机会送出去,过两天自然就有答复了。”
晓风闻言喜道:“姑娘,果然好法子。”
第二日一早,史太君那头还没有遣人来,凤姐儿就遣了平儿过来。
平儿满脸歉色,“我们奶奶要我跟您赔不是,她娘家的堂弟冲撞了阳哥儿,让我过来看看。”
杨双双奇道:“娘家的堂弟?是……”
平儿笑道:“是我家奶奶娘家大伯家的哥儿,他前年任了京营节度使,奉旨戍边去了,正好他家太太娘家有事儿,就带着哥儿先回来了。”
杨双双暗道,还好不曾鲁莽,原是王子腾家的哥儿,听到这儿,她忙唤了晓风去请明希,又道:“我昨个儿也吓一跳,好好的从学堂回来,额头带了伤,素日都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被她老人家看见,怎么得了?”
平儿闻言道:“怎么还受了伤?快叫人去请大夫。”
说话间,史婆子带着明希进来了,杨双双牵着明希道:“不妨事儿,不过擦破了皮,就是伤在脸上,不好看。”
平儿见了忙吩咐人去找上好的金疮药,还吩咐厨房给阳哥儿备些大补的料理,正忙着,外头来了两个丫鬟,是史太君身边的鸳鸯和琥珀。鸳鸯手上拿着金疮药,想是史太君也得了消息,派人来看明希。
史婆子见了,这才暗服杨双双,忙一叠声谢过史太君和凤姐儿。
鸳鸯亲自接了明希和黛玉去史太君那里用早膳,杨双双朝晓风使了个眼色,让她找个机会出去送信。
史太君见了明希,又是心儿肝儿搂着哄了老半天,听他说起学堂的事儿,想起明希身边没有贴心的小厮,便让下面人送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过来,给明希充作书童。
明希选了两个性子沉稳不爱说话的,取名玉骢、超光。
史太君听他取的名儿笑道:“阳哥儿喜欢马,等过完年,送你一匹上好的小马驹,可好?”
明希喜形于色,想是真喜欢马,史婆子见他既得了脸面,又得了实惠,心里才好受些。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杨双双后头听闻金荣因三番五次闹事儿,被退了学,王家哥儿念着只是从犯,受了些小惩。
不过她从薛蟠那里得到些内情,原来王子腾夫人孩子回了京,王家太太想着没地儿管教,遂跟王夫人和凤姐儿打过招呼,送到了贾府族学里头教养。
王家哥儿从小跟着王子腾在外头巡视,所见都是打仗比武之事,对读书写文章不感兴趣,金荣见了就投其所好,找了他家熟识的一个老镖师,就每天在他家后院里头陪着王家哥儿练武。
王家哥儿就此和金荣对了胃口,金荣这人之前一向和宝玉、秦钟不合,对他们颇为不满,一直挑唆王家哥儿和他们不对付。
那天的起因就是因金荣而起,他不知道哪里得知秦钟的坟被水冲垮了些,便和王家哥儿说起之前学堂的那些风言风语,他素来惧怕宝玉之威,自来不敢再他面前说这个,但在旁人面前可不避忌,正好被贾蔷听到几句。
贾蔷和可卿关系亲密,自然不容他外头到处传秦钟的坏话,这就戳开了,一时闹起来,宝玉也上了头,喊着小厮一起要打金荣。
王家哥儿自然不依,也喊了小厮来,众人乱七八糟打起来,明希正好被一块墨台砸中,殃及了池鱼。
后头王家哥儿受了罚,交好的金荣还被退了学,自然不依,叫嚣着要找回场子。
薛蟠深知自家表弟性情,表示只怕此事难了,后头定然还有波折。
杨双双闻言找来玉骢和超光两个,仔细叮嘱了,若是再遇上这种事儿,不能掺和进去,护着阳哥儿为上。
自学堂风波之后,杨双双谨言慎行,越发约束屋里人,她住进荣府两月有余,凭着她对荣府的了解,很快弄清楚里头的门路。
荣府上头主子大多都很好相处,史太君是个心善的,又心疼外孙外孙女,连带着待她这个继母也她面前也得些脸,她规规矩矩带着黛玉和明希两个去给她请安,也算是有来有往,只是史太君心虽善,年纪大了,也不怎么管事儿。
王夫人、凤姐儿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冷眼瞧着,也知道其中利害。
大房那边,邢夫人是个不得势的,对史太君也不怎么上心,请五回安可能会遇见一次,在长辈前头木木讷讷的,但杨双双见过她训斥迎春的派头,是个欺软怕硬的,偶然单独见了她,倒是不咸不淡。
凤姐也算大房的人,但她一向和史太君一个鼻孔出气,对林家寄居的三人都颇为热情。
迎春倒是巧了,才来荣府的时候,她不识路,走错了穿堂,差点走到外书房去了,外头的婆子对她颇不客气,好在迎春正好路过,帮她解了围,自此她二人很快熟络起来,她也时常和迎春下几局棋,说些知心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