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听闻杨双双要开棺验尸,惊愕无比,既而想起七八年前,她手持匕首捅人的情形,心里打了个寒颤,苦笑道:“她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又问杨燕燕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杨燕燕摇头,只拿眼看向晓风,晓风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只道:“三姑娘,我骇都要骇死了,哪里还敢看?”
薛蟠又问她是否有特别的事发生,因自家姑娘叮嘱了周鸿的事儿不可外传,她只是摇头,说道:“并无什么,只是我家姑娘等了半天三姑娘还没回来,有些担心,才让我去找三姑娘。”
晓风急得团团转,向杨燕燕问道:“三姑娘,这可怎么办?不然我们去找琏二奶奶。”
杨燕燕断然道:“不行,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形,若是……若是姐姐一时回不来,这件事情又传得人尽皆知,那岂不是……”
她说得极有理,这时候对未嫁女子的名声尤为看重,若是被人知道一个女子一夜不归,后果不堪设想,一般人家的姑娘可能也就是没办法说门好亲了,若是世家大族,勒令去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算是轻的,重则要以死明志的。
薛蟠赞同道:“燕燕说的对,此事不宜声张,这地方就这么大,我先安排人手暗地查探一番,若明日……她还没有消息,你就先遮掩一番。”
杨燕燕听他言语笃定,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
薛蟠劝她去歇息,她却没有丝毫困意,和晓风、绿衣两个围着桌子坐了一夜。
天色熹微的时候,薛蟠终于有了消息。
因着还早,寺里静悄悄的,是以敲门声虽然不大,但还是吓了杨燕燕一跳,她忙唤了在打盹儿的绿衣去开门。
见薛蟠进来,杨燕燕顾不得其他,忙问:“有什么发现嘛?”
薛蟠倒了杯凉茶先喝了一口才道:“铁槛寺里外找遍了,她肯定已经不在寺里了,我让人去问了看门的老僧,有了点眉目,说是才五更天,就有一辆送菜车进来又出去了,想来你姐姐就是这样被带出去。”
晓风也问:“是谁要和我家姑娘过不去?”
薛蟠摇头,只道:“我已经让人出去寻那送菜车的踪迹了。”
杨燕燕听了薛蟠的话,半晌不说话,她如今丝毫没有办法,母亲那个性子定然没有指望,贾珍虽是她姐夫,但考虑到姐姐一直怀疑大姐的死因,一定不会事出无因,说不定正是因为此事,姐姐才失踪了的,她思虑了片刻才对薛蟠道:“找我姐姐的事情拜托你了。”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杨燕燕让绿衣去给凤姐儿送信,说是姐姐因为连日守夜的疲惫竟然病倒了,这两日只能卧病休养。
薛蟠见她虽然一夜未眠担惊受怕,面容憔悴,但行事还算有章法,这才冲她点头道:“你放心。”
杨燕燕如何能放心,自己被姐姐护在羽翼下至今,现在姐姐不知去向,她无论如何也得撑起这个担子。
出事的时候,杨双双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了,因而屏住了呼吸,迷香吸入得不多。她应该是被藏在了某间屋子,被绑了四肢,嘴里也被塞了帕子,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有人来了,她装作昏迷得样子,感觉自己被放入麻袋,然后又被抬上了一辆车。过不多时,车子就朝外走,出寺门的时候,车夫还和寺庙的看守说了几句玩笑话儿。
出了寺,转了几个弯,走进一条小道,颠颠簸簸的,行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就停了。
杨双双被人扛在肩上被扔在某间屋子里,然后那人把她从麻袋里倒了出来,帮她松了绑,径自出了屋子,将房门锁好。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屋子里再没有人了,才慢慢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屋子里黑漆漆的,她看到外头夜色,不由感慨,这是个无比漫长得夜晚。
她先活动了下手脚,又把嘴里的帕子拿出来扔到一边,适应了下黑暗的光线,开始打量这件屋子,屋子并不大,像是某个庄子上的闲置屋子,她用手摸了摸桌椅,都有一层浮灰,有日子没人住了。
她四周看了一圈,缓缓坐下,这么片刻功夫她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她被绑票了,第二这处庄子离铁槛寺不远。
至于绑她的人,八九成就是贾珍了。
这事儿不像是蓄谋,倒像是临时起意,连绑人的屋子都像是临时找的。换言之,贾珍之前并没有怀疑她。今晚前脚开棺,后脚回去就被掳了,想来安排人还有计划都需要时间,是以此事与开棺并无关系。
杨双双暗自沉思,先前她在宁府打探的时候,有吴威里应外合,应也透不出什么风声。
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她究竟是哪里露了行迹?
她与大姐合谋一事,连尤思慧的乳母张婆子都不知晓,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周鸿了,但定然不会是他出卖自己的。
这个念头一起,杨双双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从何时开始这般信任他了?
一时她开始胡思乱想,想起吴威、想起如霜。人的思维有时就是这样,有些旁支末节,她努力探寻却想不起来,但若是放开了,线索又自己浮出水面。
她忽然想起一件儿被她忽略的小事儿,某一次她给大姐儿送熏香的时候,正好遇着如霜了,当时如霜还问她要,被她拿了话堵住了。
贾珍若是知晓是从熏香上出的问题,只要在大姐儿身边的人里询问一番,自然会得到一些线索。至于如霜,依照周鸿的看法,她是个心大的,只要许以厚礼,她未必不会说出真相。
从如霜处得知此事后,前后一联想,他或许也能猜出这事儿有她一份。想明白其中枝节,她并没有轻松一丝一毫。
杨双双开始思考贾珍会怎么对付她,向对她大姐那样?那也罢了,一了百了。若是有更恶毒的法子,要知道想折磨一个女子,法子可不要太多。
显然贾珍不是一个心善之人,更何况,她还害得他这般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