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燕听她如此说,自然知道她是答应了,秦氏一向对她们疏于管理,再者她近日大病初愈,正忙着收拾行李,想来是不会阻拦的。
果然当晚杨双双就把此事说与秦氏听,没成想秦氏晌午遇见三太太的时候,也被邀这一起去庙里,她婉拒了三太太的好意,不过还是允了姐妹两个,还颇为大方得给了杨双双百来个铜子,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想来是因为秦氏自负是京都人,姐妹两个出去,自然不愿让三太太花钱,在她面前薄了面子。
鸦庄就在扬州城西,到庙山寺不过三四里路,杨三太太早就叫了庄上的牛车,一行四人上了车。
路上杨双双才知道,原来杨三太太怀了身孕,庙山寺是求子的好去处,灵验得很,今日去就是求生个大胖儿子的。这般重男轻女,她却无话可说,这个社会环境就是这样,若她和燕燕有一个是男孩子,族人也不会这么轻视,舅家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正是春风和煦的时候,庙山寺在山坳里,半边山都是琼花,这会儿琼花开得甚好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白色丰盈的花朵。
姐妹两个旧居京都,哪里见过这般风帘翠幕的江南风情,一个个儿的都看傻了。
杨五姐儿捂着嘴边笑边告诉姐妹俩,“这就是琼花,扬州独有,整个扬州城呀,就庙山寺这块开得最热闹,所以庙山寺也被叫做琼花寺。琼花开时最是热闹了。”
不知不觉走得近了,才发现庙山寺门口门庭若市,沿途还有卖各种玩的吃的,都是金陵没见过的,燕燕看一样爱一样,杨双双挑了几样价钱合适的,买给她吃玩儿。
到了寺里,杨三太太要去礼佛求签,杨五姐儿正是十一二岁好动的时候,哪里待得住,便要带着姐妹俩去后山看花。
庙山寺杨三太太带着五姐儿来过许多回,算是熟门熟路,见她如此,杨三太太只得应了,只千叮万嘱照顾好双双燕燕姐妹两个。
等别过杨三太太,杨五姐儿立马成了孙猴子,直撺掇两人到后山上去,说那头的风景最好。
杨双双唯恐小妹摔了,有些迟疑,五姐儿投其所好,说后上上头许多野生的药草。她一听,只得允了。
三人便绕过前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径朝山上走去。
后山果然幽静,人也少了许多,各处初春气象,微风拂面,带着些草木的清新,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都累的气喘吁吁,杨五姐儿吆喝着二人,又行了一刻钟,到了一处供游人歇脚的亭子,才算是快到山顶了。
几人站在山巅朝下看去,只见远处扬州城尽收眼底,街道房屋历历在目,山下全是琼花,春风一吹,花瓣沸沸扬扬,飞向扬州城。
杨燕燕瞧着远处微波粼粼的湖面问道:“那处是什么场所?”
杨双双抬眼看去,只见一带碧水在远处招摇,依稀看见岸边亭台楼阁好不热闹,正是一派江南风光,不由有些心神迷醉。
杨五姐儿见姐妹两个都这般神情,不由有些得意,说道:“这是廋西湖……”
话未说完,忽然见山道走下来三位妇人,均是华服钗环,非富即贵,前面那个妇人着大肚子,看来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但纵是有孕,也能看出这是个美人儿,明艳端方,恍若天仙,纵是见惯了秦氏美艳的杨双双也不禁看呆了。
后面的妇人落后半步小心搀扶着那绝美妇人,她颜色也颇好,只是不如另一位。后头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位模样清雅的妇人。
杨五姐儿和燕燕也察觉到来人,杨双双见此朝二人使了个眼色,她和小妹都是戴孝之人,身上还穿着白,这会儿正好站在亭子的栏杆后面,三位贵妇模样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不小心冲撞了这些不知底细的达官显贵。
谁知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那搀着有孕妇人的女子竟是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倒,那有孕妇人被带得失了平衡,不自觉朝前摔去,那可是半米高三四个台阶。
杨双双看得分明,又离得最近,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扶,扶是扶住了,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那妇人摔出去的去势太足,连累了杨双双。
两人一起摔下去,因着杨双双站的更低的缘故,垫在了那妇人身下。
这厢还没分明,后头那位清雅妇人也想去扶,谁知脚下也是一滑,头磕到石阶上,竟然顿时头破血流,一时晕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迭起,惊得杨五姐儿和燕燕喊叫起来。
杨双双生生做了回肉垫,自然不好受,胳膊似是骨折了一般得痛,好容易撑起身子,却见那位孕妇面上神色极为痛苦,似是有些不妥,心下暗暗叫苦。
旁边那位搀着人的妇人惊道:“太太,你怎么了?”又见双双三个不顶事儿的丫头片子杵在一边,恨声道:“我家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给我等着!”说罢径自下山去了,想是去唤人了。
杨五姐儿只觉惹了大祸,心思紊乱,竟愣在原地。
杨燕燕最是机灵,见三个妇人,一个走一个晕,还有一个起不了身,忙扯了扯姐姐道:“我们快走,等会儿她回来了,可就遭了。”
杨五姐儿这才回过神来,“正是,这……又不管我们的事儿。”
杨双双看向那孕妇,见她小腿滚出一道血迹,想来是坏了事,要小产了,杨五姐儿见此只扯着她走。
那孕妇不住呻吟哭泣,说不出可怜,杨双双略一犹疑,忽然想到自己怀中还有几株草药,忙挣开杨五姐儿的拉扯,拿出一看,竟然有一味杜仲,暗道这肚子的孩子命不该绝,忙将那药材捻碎了,喂与妇人。
那孕妇一怔下意识躲开了,杨双双忙解释道:“这是杜仲,保胎散里就有这味药,不知道刚刚那位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只怕……好歹死马当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