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双见事态要升级,忙拦住了,笑道:“表妹何必着急,我这就叫燕燕下来,长幼有序,原是燕燕的不对。”说罢,便将小妹扶下秋千,柔声相劝。
秦福莲闻言却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杨双双,明明爹死了,还赖在她们家,装个屁的高贵,还敢暗讽她。她本想骂回去,奈何没有对方那般伶牙俐齿,正不知如何时,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那番话,心里顿平,幸灾乐祸看向杨氏姐妹两个。
杨双双见她并没有反击,又观她神色古怪,心中一动,试探:“表妹,舅母不是开了宴,你和表姐怎么不去?”
这话正中秦福莲下怀,她笑嘻嘻对杨双双道:“姑姑的好事,我不便去。”
秦瑞莲在一旁扯了扯妹妹的衣袖,阻止她说下去,杨双双却听出些话意来,故作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福莲虽是不好相与的,但和活了两世的杨双双相比,还是嫩了许多,一下子被她套出话来。
原来秦大舅有个富商朋友“偶然”看见秦氏,一见倾心,遂与秦大舅求娶。秦大舅借口再嫁从已,让秦舅母把事情跟秦氏讲了,说那富商虽然年纪大点,但家财万贯,她嫁过去不愁吃穿,听闻她还有两个拖油瓶的女儿,也愿意让带过去养着。
秦氏本就没打算守一辈子孝,虽她一直喜欢读书人,但如此到底是嫁过一次的人,也不好再挑剔,听了这富商的条件很是动心,含羞表示要见过人才给答复,秦舅母便组了这个饭局,让她亲自相看相看。
杨双双闻言顿时想起那日遇见的那个富商,秦大舅把宴席置在暖阁,又请了管事的带那富商从暖阁后面经过,此间勾当不言而喻。她面色顿时难看下来。
秦福莲讥笑道:“啧啧,以后跟着你们娘亲,还怕没秋千荡,就是穿金戴银也是有的。”说罢得意洋洋走了。
其实杨双双也想过,秦氏可能会改嫁,站在她的立场,也不忍心这二十多许的女子就这么孤独终老,但热孝还没过,父亲的灵柩还停在城外,母亲就张罗这事儿,着实让人不知说些什么好。
杨燕燕虽不懂事,但看姐姐面色难看,这会儿也不再吵闹,乖乖跟着回了住处。
一直等到午后,秦氏才慢悠悠的回来,似是喝过酒,面颊微红,双目含情,似是要滴出水来一般,神情很是惬意。
杨双双见了她这模样,犹豫了片刻问道:“娘,舅母今日宴请了什么人?”
秦氏心里正得意,听她如此问,倒也没恼,只道:“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做什么?”
杨双双见秦氏这模样,对秦福莲的话信了十之八九,她也不磨叽,单刀直入问道:“难道福莲表妹说的是真的,母亲你要再嫁了?”
秦氏听了面上带了几分羞意,却并未反驳,“你胡嚷嚷什么?难道我们要一辈子住你舅舅这里吗,难得人家不嫌弃我是个寡妇。”
念及秦大舅的人品,杨双双却不如秦氏这般乐观,不由问:“母亲是何打算?”
秦氏道:“你放心,你和燕燕我都带过去的,等一两个月,他就回大同了,咱们和他一起去。”
杨双双蹙眉:“竟然这样着急?”
秦氏道:“是啊,我也觉得急了点,但你舅舅说这样的好事怕是错过就没了……”
杨双双正色:“母亲还是多思虑一番,父亲新丧,就算是薄孝也要守一年,如此跟他去了,算是什么?母亲又怎能得到尊重,就是我和燕燕往后名声只怕也有损。”
秦氏脑子虽糊涂,心里也隐隐约约得想过这些顾虑,这会儿被自家闺女这般直白得说出,不由恼羞成怒,骂道:“你这小妮子才几岁,懂些什么?”
杨双双见她恼了,不好再说,又想了一个法子,去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外祖母说了一遍。
秦老娘听了叹道:“你母亲若是听得进我说的话,现在何至于过成这样,儿孙自有儿孙福,早她出嫁,我就说过再不管她的事了。”
杨双双听了无可奈何,实在不知道如何劝说她那位脑子不灵清的母亲了。
这天傍晚她正在屋子里发愁,忽得一个石子打在窗棂上,她出去一看,地上除了一块石子,还有一个纸团,她打开纸团里面写了十来个字,“富商张龙,大同人,家有发妻,待人严苛刻薄,两年死五妾。”
杨双双翻看纸团,看到上面的字迹,不仅又是疑惑又是惊讶,疑惑的是这纸团究竟是谁给她,能把纸条送到这里,必然是后宅中人,只是她实在想不到是谁会如此帮她,要不是笃定秦福莲绝对写不出这般行云流水的好字,她一定以为是她的恶作剧。
这字条上写得很明白,根据她最近的了解,张龙就是想娶秦氏的那个富商,他说要娶秦氏,其实家里已经有发妻了,而且还是个悍妇,秦氏嫁过去也只能当个妾室,十之八九还要受原配的苛待,说不定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没想到秦氏这门所谓好亲的后面,居然是这样的坑。难怪那日秦福莲口中说什么荣华富贵,眼里却尽是嘲讽,她当日还以为秦福莲嘲讽秦氏寡妇再嫁,如今看着这字条,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杨双双心下思绪万分,她本就觉得这桩亲事怪异,秦大舅决计不会好好得转了性,为秦氏着想起来,那姓张的富商又那般着急,去了大同,人生地不熟,说句不好听的,真是被卖了也没人知道。
只是知晓其中隐秘,又该如何说与秦氏听呢?
秦氏此人,往好了说叫单纯,说难听点儿是没脑子,大好的富贵荣华就在眼巴前儿,哪里听得进她这个小女孩儿的话?她总不能把纸条给秦氏看,别说她不识字,就算知晓上面写什么,只怕也有疑心。
而且别说是秦氏,连她都说不清这纸条的由来。她思略良久,终于想了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