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痛苦的,压抑的,只能深埋在心里,无处可说。
两个人,各怀心思,心事重重的睡了过去。
夜里小家伙啼哭,秦娇惊醒的时候就看到男人抱着孩子在哄,见她过来,“应该是夜里踢开了小毯子,受凉了,额头有些热。”
秦娇的手落在小团子的额头上面,发现果然有点热,而且小家伙整个人红红的,竹院里备的有中药,秦娇披上衣服,准备去看看,凤墨寒腾出来一只手拉着她,手落在臂弯处,热量从穿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本王已经让人去熬药了,只是他年纪太小,恐怕不好喂进去。”
因为孩子这道线,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形拉近,一个女人,就算再强大,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她再坚强的背影也会落寞下来,好在凤墨寒的存在给了她不少的安慰,孩子乖巧的睡在他的怀里。
“上次的红糖还有一些,他喜欢喝甜的。”
秦娇抚了一下孩子的脸颊,这个小崽子从生下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生过病,甚至因为是凤家的血脉而天生拥有治病救人的血液,他那么小,那么乖巧,受到任何一点痛苦,秦娇都像是被剜了心一样痛。
别过脸,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去厨房看看。”
凤墨寒不放心她,“别去了,药已经在熬着了,等会厨娘就送过来了,你自己就会医术,应该能看出来凌儿就是普通的着凉,退了热就好了,别担心。”
秦娇坐下来,“他还那么小,即便一个发热,也足够折磨的他难受,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不舒服,一想到我就……”
凤墨寒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无声的安慰,不久后,厨娘送过来了熬好的药,说已经加过了糖,秦娇尝了尝,还是有点苦,就让厨娘再拿了一些红糖过来。
虽然这可能会影响药性,但是秦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小家伙皱巴巴的脸,一点都不情愿喝苦味,他本来就开始慢慢挑嘴了,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一律不张嘴的,这会又烧的晕乎乎的,就更没办法吃东西了。
秦娇叫了他两声,小家伙睁开眼睛,明白娘亲的意思之后,又看到爹爹和娘亲同样担忧的脸,濡湿的唇咬了一下,慢慢的张开了嘴巴,喝下了几口。
“能吃药就没事。”凤墨寒擦了擦他的嘴角,秦娇把汤勺放下,听见男人说,“你再去睡一会吧,本王看着他。”
“不用了,我这会也睡不着。”秦娇按了按眼睛,有些酸涩,凤墨寒握住她的手,语气加重,“听话,我就在这里坐着,你醒过来就能看到,没必要两个人都熬着,你休息好了,白天再看他。”
秦娇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满怀心事的躺了下去,小家伙可能烧的有点难受,也睡不着,凤墨寒拿浸了水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好在,一个多时辰以后,天亮了,小家伙身上的热度总算退下去不少,凤墨寒喂他吃了一点东西,哄他入睡。
秦娇听着鸡打鸣的声音醒过来,再次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放心了,把床铺好,“你先别睡,我给你上了药。”
凤墨寒脱掉上衣,“伤应该比前天还重一些。”
是凤璃,他故意了半天。
秦娇把剪刀和纱布拿在手里,比划着伤口的大小在纱布中间剪开,扣开药瓶的盖子,“你们两个人其实是一样性格的人,虽然乍看之下,你比他沉稳,他比你热络,可是心里呢,都是算计深的人,阿璃是习惯了掩饰,你是不屑于掩饰。”
凤墨寒淡淡的笑了笑,“说是两个人格,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他的存在,是另外一个本王,是本王内心深处不满教条,生出来的人罢了。”
“那你们两个有办法做到和平共处吗?”
凤墨寒偏头,迎着朝晖的光,“什么才叫做和平共处呢,是没有时刻想弄死对方的想法,还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心平气和的说话,本王见不到他,他也见不到本王,这是肯定的,对本王来说,只要他不为本王生事,就是最好。”
秦娇默默的上药,打结好纱布,却在离开的时候被凤墨寒拉了回来,如鹰隼一样的眼睛落在她的面上,像是想透过她的面孔,看出来她心中深处的东西。
片刻后,移开目光。
秦娇的心惊肉跳转化在了深处。
凤墨寒披上衣服,劲瘦的肩膀充斥着力量,在秦娇刚把心落下的时候,突然被他搂入怀里,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秦娇看了一眼门口,没有关上,她担心有人随时进来,推了一下他,“你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睡觉。”
凤墨寒埋在她的颈前,忽的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人?”
名字不提,秦娇也下意识的知道他想指的人是谁,只是惊讶凤墨寒这样骄傲的人也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语气有点低,可是又不像是在生气……反而像……撒娇?
这两个字出现在秦娇脑海的时候,她简直是有一瞬间的满脸问号和震惊,推又推不开,僵持了一会,秦娇忍耐着打在她脖子处的热气,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凤墨寒,你先松手。”
“你先说。”他低头嗅着她的体香,更加不松手,秦娇使劲掰他的手,根本撼动不了大局,笑死,完全没用,听见他低低的,可能还带点小可怜的语气,秦娇猜测会不会是他拉不下脸,才如此不敢直接看着她,而是直接藏住——觉得自己真相的秦娇完全忘记了凤墨寒的脸皮自然是厚的很的,期望他不好意思那简直跟能上天的难度差不动。
他此刻这么做,估计就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很舒服,完全没别的想法。
“我不说。”
“不说也可以。”凤墨寒咬了她一下,秦娇嘶的皱眉,“你属狗的么。”凤墨寒低笑,说,“本王让绣娘加快速度,衣服估计很快就做出来了。”
秦娇彻底黑脸。
外面响起来婢女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走近,秦娇对凤墨寒又推又捶,连连威胁,才终于在婢女们过来请示等下是否要摆饭之前一刻整理好衣服,镇定的走出屋门,“摆吧。”
凤墨寒总惦记着这么个事情,秦娇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得想个办法让凤墨寒打消这个想法,秦娇欣赏着池塘里的鱼——小崽子退热了之后,和他爹爹在一起睡觉,秦娇没有事,就坐在池塘边,手里拿着一个钓鱼竿,她想不出来办法,就把正好路过的凤奇喊了过来。
凤奇直接蹲过来,“小夫人,什么事情啊?”
秦娇捏了一些鱼食,“你跟在他身边多长时间了?”
凤奇说,“从主子入京就跟着主子了,具体多长时间也没有算过,小夫人,你要是想打听主子的事情,可就是找对人了,主子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只要小夫人想知道的,只要我能说的出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奇一番表忠心的话倒是真的让秦娇有一种找对人了的感觉,既然凤奇跟在凤墨寒身边那么长时间了,肯定会知道他的性格,或者知道更多。
秦娇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他要是坚持做一件事,你们通常怎么打消他的想法?”
凤奇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消啊,作战时,主子算无遗策,想的作战计划向来无一纰漏,我和凤云都是恨不得将主子的吩咐做到完美的。”
“……”
秦娇心累的摆了摆手,“好吧。”
“小夫人,你还没有问问题呢,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吗。”
秦娇叹气说,“暂时没有别的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凤奇一头雾水的离开了,到这会还没有明白秦娇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秦娇拉了拉鱼竿,得,大半天,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白坐一个多时辰。
大太阳已经跑到了正南方,正好晒到了她这边,秦娇干脆拿着凳子回去,父子两个已经不在了,秦娇心累啊,夏天容易困,阴凉下的暖光晒得人十分困倦,闭上眼睛就懒得睁开,秦娇打了个哈欠,摸到放在床边的纸条。
原来是出去了。
大中午的,“早知道就让他带一些外面的凉菜好了。”
这般吐槽着,秦娇慢慢的困意上来,凤墨寒带着小崽子就是为了买些吃的,当然,这小家伙牙齿还没有长出来,买回来吃的大多他也只能看着,不过,倒是能买玩具,比如糖人,摇灵。
凤墨寒又走进酒楼,瞥见小家伙的疑惑,解释,“你娘亲最爱这里的菜,咱们买一些回去,她就不会怪罪我们不告而别了。”
小家伙立即同意。
竹院的生活平静而自然,但是铃兰公主府中的红焰则是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样,公主府里的管家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他,雪霁王朝的五王爷不是心思狭隘之辈,但也绝对不是宽宏大量到任由他人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冷冷的看着管家,“这件事皇上和定国公主既然交给我,必然是相信我的,查出来什么,能不能作为证据,自然由皇上和定国公主做主,我念你是公主府的老人了,对你处处忍让,但是老管家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红焰公子。”老管家寒声道,“奴才参与查案,也是皇上和定国公主答应的,红焰公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必这么忌惮奴才,都是为了尽快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罢了,红焰公子这样的做法倒是让人觉得是心虚。”
“心虚?我为何而心虚?”
老管家冷哼一声,“自从你入府,公主就多处不对劲,专门宠爱你一个人,谁知道你是不是……”
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里面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摆了出来了,任谁也不会猜错他的意思——红焰为了保住自己的宠爱,不惜下毒谋害公主他好借机掌控公主府的一切,这样即便铃兰公主醒过来了,也不得不委身于他,真是好深的计谋。
红焰听了却是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似的。
“你笑什么?”
红焰收起来笑容,“我笑你蠢,依靠一个女人爬上去,本就是我不不屑于做的事情,若是你家公主有国色天香的容貌,说不定我还真会考虑几下,但是她既没有倾人倾国的容貌,有没有温柔细腻的性格,你说说,我何必委屈自己靠着她上位。”
老管家被气的不轻,“你说什么?”
红焰的手里多了一副卷宗,他入府本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如今东西找到了,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狩猎之日过后,他就不用再蛰伏在公主府了。
“我说的不过是实情而已。”红焰淡淡道,“事情真相,在三日以后自然会尘埃落定,水落石出,你不妨等一等,看看这府里,究竟是谁想害铃兰公主,迷只看到了我可能会因为日后的荣华富贵下毒陷害铃兰公主,是否又想过,公主府的其他人也可能会因为嫉妒下毒陷害我,你这么揪着我不放,不就真的上了他们的当了吗。”
老管家忽然像是泄了气似的,是啊,这个可能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一直都忽略了还有别的可能,但是红焰为何一副对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毫不在乎的态度,他不是安家的人送过来讨好铃兰公主的吗。
安家到底知不知道送过来的这些男侍是什么人,为什么——老管家看着红焰,他这一辈子,出入宫廷,也算见过不少大人物,自然能看得出来,红焰的身上和那些男侍有什么不一样,他的身上没有低卑,反而是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
哎。
他叹了一声气,摇晃着身体走了,出了红焰的住处,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在担忧的来回走动,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明里暗里打听铃兰公主中毒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有了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