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冷笑一声,猛地拍案,茶盏颤了颤,碰撞出叮当声音,狠狠砸进苏老夫人心底,叫苏老夫人呼吸一窒。
“你确实该羞愧,堂堂世家,竟然闹出这样的丑剧!”
“妾身知错。”
苏老夫人猛地磕头。
“你何错之有?”
“妾身教子无方。”
太后语气倏然一寒,怒斥道:“教子无方?胆敢算计公主这叫教子无方?哀家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翻天了!”
苏老夫人心胆俱裂,再度砰砰磕头:“妾身没有,求太后明察。”
太后盯着她,目光沉沉。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苏老夫人从未见过太后如此大发雷霆。
原本还指望着入宫求太后让许小鱼出手救苏廷翰,可现在她知道自己这念头注定落空甚至已经招来了太后的厌弃。
“林氏,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世家永远不可能凌驾在天家之上。”苏老夫人等得心慌,太后才冷冷开口,“明德是哀家的心头肉,谁让明德受委屈了,哀家就要谁不好受。”
太后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她就是让苏老夫人进宫算账的。
“太后,妾身只是……”苏老夫人瑟瑟发抖。
“你的孙儿还比哀家的孙女高贵不成?”
“妾身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若不是哀家多注意些那孩子,都不知道哀家的心头肉竟叫人如此羞辱轻慢。”
“妾身不敢,求太后明察,妾身只是关心则乱,一时半会没想到那么多,求太后看在妾身爱孙心切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饶了你,我那孙女就白白受委屈了?林氏,哀家记得你以前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倒是越发糊涂,不分轻重。”
“太后……”
“哀家不喜欢蠢钝的人。”
太后径自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苏老夫人跌坐在地上,脑子嗡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要让孙子好起来有什么错吗?
太后瞧见她的脸色,越发冷厉。
“哀家乏了,退下吧。”太后下了逐客令。
苏老夫人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仁寿宫的。
她只知道苏家这回彻底完了。
如果没有景昭帝的授意,太后断然不会说出那么直接的话。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苏老夫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许小鱼等她走后才从屏风出来。
“皇祖母,她是不是还没放弃让我给苏廷翰医治?”许小鱼心里清楚,面上却装成不知。
太后护着她,偶尔做一下傻白甜满足下祖母那片拳拳之心也挺好。
“哼,苏家小子什么身份,有合资格让我们的小公主医治?”
要不是怕吓到小姑娘,她就赐瓶毒药下去,一了百了。
“皇祖母对我真好。”
许小鱼笑眯眯。
太后摸摸她的头:“孩子,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你身后有你皇祖母和你皇帝叔叔,还有你爹娘。”
“嗯嗯,我知道啦。”
“乖孩子,下次受委屈了便入宫告诉皇祖母,别叫自己受委屈。”
“好!”
太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转念一想,她如今也能照看着小姑娘,小姑娘简简单单的,不需要将自己变得太复杂。
许小鱼被太后留在宫中用了午膳才准出宫。
却说苏老夫人从宫里回到苏家后,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
见了苏老爷子后,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苏老夫人自此一病不起。
关容得知此事,笑得有些诡异。
明眼人都知道苏家这次彻底是完了。
只是不知道悬挂在苏家头上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而已。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这天。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许小鱼有生以来过的第二个年。
在末世那会,人人拼了命生存,谁都没空在意这些什么节日不节日的。
许小鱼比许星还要高兴过年的到来。
本来凤南星是要让许家一道在王府过年的。
但因为霍瑛的缘故,便改成在霍家吃年夜饭了。
不过除夕这天一早,凤南星便带着许小鱼和霍瑛入宫。
霍瑛原本不愿意去的,但许小鱼劝她说:“天底下谁不知道你们已经是夫妻,只不过还没走完形式而已,在意这么多做什么?”
“对啊妮妮,宝宝说得没错,而且母后也一直想要见你。本来是要大年初一入宫拜年,但眼下我们的婚期未到,就今天入宫给母后请安吧。”凤南星也在边上道,“母后她不会吃人。”
“我现在这样贸然入宫真的好么?”霍瑛忐忑。
“傻阿娘,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再说了,你们本来就拜了天地,只不过当时形势所迫不为人知现在补回来而已,你一直都是名正言顺的祁王妃,见自己婆母有什么不对?阿娘,皇祖母人很好。”
霍瑛在心里苦笑,她跟孩子怎么能相提并论?
太后向来以严厉著称,只怕是根本不能接受她的存在。
许小鱼看出霍瑛的心思,她和凤南星相视一眼,父女之间的默契让他们一左一右扶着霍瑛往外走,不给霍瑛挣扎的机会。
霍瑛最终还是入了宫。
她一直很紧张,路上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就算不被太后接受,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应当去拜见。
但这一切在见到太后之后都化为乌有。
太后看着她眼底只有心疼和怜惜,没有半分的嫌弃和不喜。
便是许小鱼和凤南星分别被九公主和景昭帝喊走,太后也未曾有半点言语上的为难,更别说给霍瑛难堪。
霍瑛的心这才渐渐放下来。
换做以前,太后肯定不能接受霍瑛当祁王妃。
可霍瑛对祁王情深义重,两人又情投意合,而太后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骨肉分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只要凤南星幸福平安,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两人女儿都这么大了,她若是真做出棒打鸳鸯的事,不仅失去孙女还会失去儿子,太后已经受够了这种锥心刺骨的折磨,当然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