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在说什么呢?”
青萝将自己梳洗过后出来,便看到殿下扶着栏杆在那嘟囔什么。走近,看殿下眉眼带着嗔意,腮帮鼓鼓,有种说不出的娇憨。
劫后重生,青萝心情格外欢喜,看殿下这样,便打趣道,“殿下,是想到什么趣事了吗?”
郁棠见她过来,拉她上下看了看,见她无事,心情更好了些。
“没有,倒是想到一件说不上好的事情,让我心头不安。”
说着,郁棠捂了捂胸口,眉眼挂了忧色,看着让人揪心。青萝皱眉,担忧问,“不知是为何事,奴婢愿为殿下分忧。”
郁棠轻抿着唇,扶着栏杆的手紧了紧,淡粉指甲因为用力泛了些白。
“这事不太好说,你等我想想。”
见殿下忧愁得真心实意,青萝也不催促。殿下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她的。
正这时,容凛从一楼上来,抬眸望来,脚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掩下眸底欢喜。
来到郁棠跟前,容凛已然是平时冷脸淡然模样,只是神情依然恭顺,态度依然恭敬。
“殿下。”
背对着人的郁棠看了眼青萝,有些紧张,青萝感觉奇怪地眨了眨眼。
转过身,郁棠面上镇定,唇角带着浅浅笑意,身后是万丈霞光耀目。
“容侍卫。”
“殿下,到晚膳时候了。”
时日已值初夏,嫩绿柳梢已然翠绿,春日未能遮阴的树木也已枝繁叶茂绿荫浓郁。
白日变长,几人乘着天光下了楼。用过晚饭回房,四下灯笼垂挂,灯火荧荧。
他们会在这里留上一晚,翌日回去。在后院花园走着消食,郁棠看着容凛去马厩方向,让青萝停步,自己跟了过去。
青萝看着殿下跟上去格外轻快的步子,眼神有些古怪。想到傍晚时分殿下那一刻的紧张……
原来,并不是她花了眼。
不知道青萝此刻想法的郁棠,很是好奇地跟上容凛。有和容凛一同前来的士兵见到她要行礼,被郁棠制止了。
注意到身后动静的容凛,转过身,正看到公主满脸笑意地和小兵说着什么。没一会儿,小兵便行了礼下去。
站在原处,容凛愣怔了一瞬,有些犹豫要说什么。纠结间,郁棠几步走过来,眼眸璨若辰星,“可是要看马?我随你一起。”
容凛想要拒绝,但是郁棠已然绕过他走了过去。
“殿下,此处脏乱,不适合殿下。”
容凛还在劝着,郁棠已然走进马厩,看着在吃干草的马儿,神情有些雀跃。
倒是因此想到那些为保护自己死去的安慰,郁棠眉间凝了郁色,心情沉闷下来。
在郁棠之后赶来的容凛站在原处,看着一身简单衣裙的殿下站立马槽前,虽衣饰简单却不掩出尘气质,原地屏了屏呼吸。
那一瞬间,似乎殿下主动来到他的世界,似乎他和殿下的距离也近了一些。
但是,容凛知道那只是错觉。他和殿下的距离,就像是天与地的沟堑,不可逾越。
走近,容凛察觉殿下有些不对劲。片刻,看着殿下注视马儿的专注目光,容凛迟疑道,“殿下可是伤心那些为殿下死而后已的人?”
自遇殿下起,容凛便知殿下是个心肠极软的人。同时,又是个很容易受伤伤心的人。
“殿下,那些人并没有死。”
郁棠正伤心着,听到容凛的话,倏然抬眸,那一刻眼眸亮的惊人,“真的?”
容凛退后半步,片刻回神,“是。”
“可是,”郁棠疑惑,“为何之后不见他们?”
容凛垂首,“殿下,他们是暗卫。”
“……原来是这样。”
郁棠两手握了握,在胸前按着,“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
一时无言,郁棠看着眼前恭敬的人,心里酸酸涩涩的。
也许是此夜夜色太美,也许是吹过的风太温柔,郁棠看着容凛,小心翼翼地开口,“此前半年,可辛苦?”
容凛身子僵了僵,神情震动,声音喑哑,“不辛苦。”
“谢殿下关心。”
郁棠看着他,见他垂首低眉,本来紧张的心情,忽然就轻松很多。
大概是因为,容凛看上去比她更紧张吧。心里这样想着,郁棠眼眸笑得弯弯,梨涡浅浅盛着月光,下颌微抬。
伴着轻风,郁棠的声音在容凛耳畔响起,“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容凛窘了窘,郁棠却不放过他,脚尖动了动,原地走了走,语气戏谑。
“可是本公主长得太过吓人?还是,近乡情怯?”
话落,郁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尴尬了一下下,脸颊也烧了烧。
近乡情怯?她竟然真说出口了!也不知,容凛会不会心下嘲笑自己,自己竟然恬为他的乡,他的家……
仗着容凛没抬头,郁棠揉了揉脸,也有些懊恼,恼自己说话不经脑子。
“是,是近乡情怯。”
容凛鼓足勇气,还是顺着郁棠的话如是开口。虽是不知殿下话中意思,但,他心中确实这样想。
在京中,他的唯一惦念便是殿下。在北地苦寒冷地,容凛无数次看着荒野圆月,看着沙地胡杨,想着殿下。
看着容凛炽热含着浓烈情意的眼睛,郁棠失了声,心脏忽然砰砰地跳起来,紧张到睁大眼睛。
容凛回过神,有些懊恼地垂下头,“是属下失礼了。”
郁棠:我可什么都没说。
但是,见容凛紧张失措模样,郁棠刚放下的心又紧张了。
实在是忍不住思念,容凛还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郁棠。
“唔……”
“殿下?”
郁棠痛苦地皱了脸,两手捂住嘴。一时太紧张,竟是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看着容凛惊慌失措失去镇定的样子,郁棠摆摆手,强忍着疼,“没事。”
“不小心咬住舌头了,哈哈。”干笑两声,郁棠逆着光看容凛,步子下意识后退两步,后腰又被硌了下。
“唔,好疼。”
身后便是马槽,郁棠在那瞬间几乎感觉到马儿湿热的气息。
一声马嘶,郁棠担心那马凑到她脸上来,就要往前。人还未动,腰已经被揽着往前,跌入一个怀抱。鼻尖被撞了撞,有些酸酸的。
“殿下,您没事吧?”
郁棠苦着脸,借着夜色,索性仗着躲在人怀里容凛看不清,脸使劲皱了皱,生生把因为痛意泛起的眼泪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