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强忍镇定,双手合十行礼,“见过了因大师。”
近看,郁棠才发现,传闻中的了因大师并不老,甚至可以称得上年轻了,相貌也英俊。
一位看上去喝了很多酒的俏和尚。
郁棠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失礼了。
“施主看样子像是找我有事?”了因歪了歪脑袋,看上去有些困困的。
郁棠颔首,“正是,不知大师可否和我到一旁细谈。”
说话间,郁棠往别处望了望,倒是看到不远处的半山腰有一处亭子,心喜地指了指,“那里如何?”
让青萝和青鸢在一旁等候,郁棠随着了因一同前往亭子,心也沉了下去。
刚刚那话,让郁棠觉得后背发冷,本就发虚的身子更是忍不住晃了晃,被了因巧力扶了下。
看着了因大师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郁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到了亭中,亭中有石凳石椅。郁棠嫌弃冷硬,不愿意坐,了因欣然点头,便一同在亭中站着。
“施主想要问什么?”
郁棠摇摇头,有些警惕地看向了因,语调因为思索和怀疑放得很慢,“不知大师知道些什么。”
寒风从亭中穿梭而过,郁棠身上因为下山出的汗变冷黏在身上,有如在冰水中泡着的感觉,让她脸色越发的白。
郁棠本就漂亮的眼睛此刻又亮又凶,却因为微红的眼角和蒙着水光的眼睛有种易碎感,仿佛剔透易碎的冰雪。
了因心中存了怜悯,面上不露分毫,一双眼睛更是清亮干净。片刻,才沉稳回答,“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不知所谓的一番话,却让郁棠像从被深渊中拉出来一般,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了因看向茫茫雪林,青色的僧袍一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施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郁棠如今确定他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全然地相信他。不过,她之前的打算,倒是需要借一下了因的名头。
不过,了因会答应吗?
郁棠不确定。
看着了因突然伸出的手,玉白而手指纤长好看,郁棠疑惑:“这是?”
“诚惠五百两。”
郁棠:“!!!”
郁棠睁大了眼睛,看着俊俏的和尚笑眯眯的,一脸不心虚的样子,有种自己是不是遇到骗子的感觉。
“施主不会没有带吧?”了因慢悠悠地道。
因为情绪的原因,郁棠听出了调侃和无赖,更不高兴了。
“无妨,贫僧相信施主。”了因像模像样地朝郁棠施了一礼,笑眯眯的,倒是不像喝了酒的样子了。
“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贫僧便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要走,郁棠连忙把人喊住。
银票给出,郁棠倒是心里踏实了些。好歹,这让她能稍稍放心些。
“我还有三件事。”郁棠伸出三根手指,“前两件一件五百两,最后一件,大师想要多少,若是能办成,尽管提便是。”
了因微笑颔首,“好说好说。”
首先是她曾告诉母后容凛是她的贵人的事情,第二件事,便是她的转变,她需要一个理由,眼前人的话,母后一定会相信的。
了因听了她说的,微微愕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郁棠皱眉,又听了因道,“不过,施主说得并非假话。”
郁棠闻言,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因为他的话吃惊不已,秀眉紧紧地拧了拧。
却听了因不紧不慢地道,“其一,容施主,确实是施主的贵人。”
“至于其二,施主确实经历了很大的变化,性情大变不算意外。”
他这么坦诚地为她解了疑惑,郁棠却是有些心事重重。
了因待她情绪稳定了些,询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郁棠却是好奇地看向他,了因笑着回,“贫僧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大致,并不能知悉每一件事。”
“何况,也不是每一个人,贫僧都能一眼看出。施主和贫僧有缘,佛度有缘人。”
郁棠唇角轻轻抽了抽,刚刚还觉得这位大师正经了些,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想请你来皇宫一趟。”郁棠不再隐瞒。
了因这次没有笑呵呵点头了,先是迟疑,再是摇头。
“你不愿?为何?”
了因摇摇头,笑而不语。
郁棠有些心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她却只能望着最后那点光在眼前一点点远去。
“我如何,才能请大师去皇宫?”郁棠胸口闷闷地难受,艰难地道,眼中带了乞求。
了因依然摇头,郁棠却是忍不住难过,强压着心头的怨,心头的伤。
了因似是不忍,但最终还是摇头。
郁棠知道不能强求,也知道强求不得,付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了因,这才强忍着把人打晕带走的冲动,失魂落魄地下山。
一路上,虽然青萝和青鸢同样好奇方才殿下和了因大师说了什么,又为何殿下要给了因大师银票,但看殿下如此不对劲的样子,便只剩下了担心。
青鸢给青萝示意:是不是了因大师欺负殿下了?
青萝瞪了青鸢一眼,竟然敢这么说了因大师。便是皇上都不敢轻易说了因大师的不是,毕竟皇后娘娘很喜欢听了因大师讲经。
下到山下,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因为受了冷风,又走了很久的路,郁棠此刻虚弱无比。
马车内温暖无比,郁棠却觉得一阵阵地发冷。好在青萝早有准备,在马车里为殿下换了身衣服。
把手炉放在殿下手中,又握了握殿下的手暖了暖,青萝这才道,“殿下觉得好些了吗?”
郁棠“嗯”了声,懒洋洋地靠在了软枕上。青萝见殿下还冷的样子,又从小几下取出一团褥子,盖在殿下身上。
郁棠歪着身子闭上眼睛,身体一点点温暖起来,心里确实始终不能松缓下来。
郁棠不知道了因有没有瞒自己,但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父皇母后中毒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轻易置身事外。
永宁寺的建立,其实和大容皇家关系十分密切。父皇身为大容的皇上,郁棠不相信身为永宁寺的和尚,能对一国之君的性命置之不理。
所以,该怎么让了因见到父皇和母后呢?郁棠纠结地缩成了一团,细指扣着手炉,指节泛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