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怪不得许故,他本就是块木头。
结果莺姝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几乎亦是无动于衷。
看来当是昨夜就见识到了这块木头有多不开窍。
只是莺姝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不是不开窍,而是能让他开窍的人另有其人。
思索间,莺姝已然为她把酒满上了。
莺姝是个顶顶大胆的。
见叶轻晚神不思属,莺姝走到她身边挨她坐下,玉藕般白皙细嫩的弯臂一下子便圈住叶轻晚那领衽叠得又高又紧的脖颈,另一只手的纤纤玉指握着盛满美酒的酒杯,送到了叶轻晚的唇边。
“来,公子,喝吧。”
她的声线如黄莺般美妙婉转,在无意中便可撩人心弦。叶轻晚柳眉微蹙,勉强镇定下来,终归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跟女人有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又或者是与陌生女人有近距离接触。
她没有选择被莺姝亲自喂酒,而是抬手夺过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没有冲鼻的辣味,在唇齿间蔓开的是一丝浓郁醇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桃花清香。
陈年桃花醉。
与从前琅御轩主珍藏的桃花醉不遑多让。
叶轻晚放下酒杯,惬意地眯缝着眼,心情霎时间敞亮不少。
莺姝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兴奋。
未及叶轻晚反应过来,莺姝便已经为她斟满了第二杯酒。
“爽快。”莺姝扬起下巴,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叶轻晚默了默,须臾答道:“唤我殷公子便好。”
莺姝眨眨眼,眼波流转间美色潋滟:“好,殷公子,请吧。”
肚子里蛰伏许久的酒虫被隐隐勾起,睨了眼那杯中清透的酒水,不再多想,端起来就是一口饮尽。
两人就这般你一口我一杯的对饮着,不出半个钟头,两壶桃花醉便全给喝空了。
莺姝看着两个空掉的酒壶隐有一愣,再抬眼去看叶轻晚,发现她仍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全然没有因为两壶酒下肚有任何变化。
但莺姝自己可就没叶轻晚那样轻松快活了。
瓷白的脸爬上一抹显而易见的红晕,眼神却亮得渗人,眸低深处隐约可以瞧出一点朦胧胧的醉意。
眼见把莺姝喝得差不多了,叶轻晚托腮盯着她,神色恹恹。
“怎样,现在有没有兴趣说?”
初春融冰般好听泠澈的嗓音,被醇厚的酒染得湿润而清冽。
莺姝看着眼前这个生得俊极的公子,恍惚之间竟觉得她比自己还媚上几分,不由地有些许走神。
旁边的许故早早看傻了眼。
这个叶轻晚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身为女子居然能喝那么多酒,还把这花魁迷得神魂颠倒的。
反之一边的知意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早就觉得她们姑娘处处都异于常人,除非哪天叶轻晚在寻常事上吃了瘪,那才会让她感到惊讶呢。
瞧着嚣张气焰尽失的莺姝,叶轻晚抬手替她把落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唇角微勾,浅浅笑道:“......怎么?你打算骗我?”
也不知莺姝是喝醉了还是如何,倏地一巴掌打掉了叶轻晚的手,却又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娇笑道:“难道殷公子出门在外没听说过有句话么?”
叶轻晚眯着眼睛:“哪句?”
花魁呵呵笑了笑,道:“女人都是会骗人的,尤其是生得漂亮的女人,越漂亮骗人便越厉害。”
叶轻晚闻言也跟着笑了,“是吗?那你岂不是很会骗人?”
莺姝脸蓦地更红,五指收拢握成小拳,不轻不重地锤了下叶轻晚的肩膀,娇嗔道:“殷公子真讨厌。”
许故和知意都呆住了。
他们不敢想象,莺姝若是知道了叶轻晚是女儿身,又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被气得头冒青烟,再也不容许他们踏进惜春楼半步?
叶轻晚微微一笑,眉宇间却隐隐含上了怒意:“是么。”
“好啦好啦!”莺姝常年待在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叶轻晚的异样,急道:“奴家这不是兴致来了么,再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有机会再相见......”
“所以,”莺姝眼眸眨了眨,长睫忽闪“只要把我喝高兴了,就告诉你们关于燕姒的下落,可好?”
叶轻晚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莺姝身上收回。
只觉这女人事儿是真的多。
摊上她也是真的倒霉。
奈何他们又不能拿这任性的花魁如何,且有求于她,只得答应莺姝那无礼与自讨苦吃的请求。
“去叫人拿酒来。”叶轻晚睨她:“今日我便陪你喝个尽兴。”
莺姝闻言眼睛熠熠发亮,即刻去吩咐候在外头行廊上候着的侍女。
同时叶轻晚发现,这好端端的一个花魁竟是个老酒鬼。
而坐在她身侧的许故此刻还不清楚叶轻晚那实打实的酒量,一心想的是叶轻晚喝了那么多酒,是以该醉成一滩烂泥才对。
可......叶轻晚坐在那儿脊背挺直,面色不改,白皙的脸蛋上连一点薄红都瞧不见,哪像是喝了酒的人?
倒显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即便如此,许故仍是忍不住悄声问道,“你没事吧?”
叶轻晚不答,细细品着送来的新酒,抿了一小口后将小小的酒杯放在手里把玩,在想这酒比适才的桃花醉是要差了些。
这话却是叫莺姝给听见了。她望向许故,眉毛一挑,语气暧昧:“许公子怎不担心担心我呀?我可是也喝了很多酒的。”
“......”许故瞬间就不想说话了。
知意看不下去,贴近他附耳说道:“恩公哥哥就放心吧,姑娘可是能把几十个壮汉都喝倒的人。”
对付莺姝完全不在话下。
许故惊得眼眸微微睁大。尽管话是从知意口里说出来的,但她说得太过夸张,导致他还是不大敢相信,叶轻晚真会有那么好的酒量。
接着叶轻晚便用实际行动,向许故证明了这一说。
短时间内,三壶端上来的新酒便只剩下一壶。
许故骇然,心道这叶轻晚果然不是个寻常的姑娘家。
叶轻晚时刻洞悉莺姝的反应,直到又是小半壶酒给她灌下肚,才见她两眼醉蒙蒙的趴在桌上。
时机到了,叶轻晚勾了勾唇,“现在可以说说燕姒了么?”
莺姝迟钝地掀起眼帘,迷蒙的双眸情深脉脉,她伸出舌尖卷去唇瓣上挂着的玉液,一脸犹意未尽。顿了顿,道:“好吧,再抵赖的话......怕是殷公子会生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