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点醒了柳婵衣,她本以为到这也就结束了,却不想夜幕已深,她再次陷入梦魇中。
……
“不是小人的错啊,这不是小人做的,放过小人吧,太子殿下,求您放过小人啊。”曾几何时,自持高贵,不愿看柳婵衣一眼的书生,此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额头的血流了满脸,泥土的缝隙中布满了暗红。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孤的小雅?”太子顾瑞已没了半分平日的矜傲,眼眸中血丝像是要凝成血般淌下,声音里的懊悔痛苦怨恨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
“拙荆她是病死的,不是小人刻意谋害。”书生不停地颤抖,牙齿敲击声听着让人心烦。
“若是小雅按时吃我给她的药,她绝不会就这么容易病死,她这是没吃药,被病硬生生拖垮了身体,所以才会因为一点小小风寒,撒手人寰,都是你的错,也是我错了。”
池泾清一身青衣靠着亭柱,手里捻着酒壶,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落寞。
……
柳婵衣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这一切,在看见池泾清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了些恍惚,嘴里喃喃道:“表哥?”
还不等柳婵衣想到什么,画面又转到了顾璋的王府。
池泾清被一群人压跪在地上,却始终不肯低头,看着顾璋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大名鼎鼎的神医池泾清,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什么仇怨会让你一直盯着本王王妃,要置她于死地。”说到最后,顾璋陡然凌厉起来,维护之意清晰明了。
“什么仇怨?呵,顾璋,柳婵衣你可还记得,她死了,都是你的错。”池泾清突然剧烈挣扎,怨恨像是要从嗓音中穿透夺取顾璋性命。
“和我无关,”顾璋脸色微沉,“想不到柳家居然会跟着你一起胡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顾璋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来人,务必不留余地打压柳家,不得让其翻身。”
后面的场景就像是走马观花般,柳家的没落,让其他世家落井下石,父母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太子顾瑞日渐消愁,看顾璋多有不爽针对,刺客刺杀最终是丢了命,池泾清被逐出池家,在一次暴乱中被践踏致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只能旁观无力阻止的柳婵衣泪流满面,她想告诉大家,不要再为了她做这些了,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的死亡。
等到醒来,柳婵衣接收到轩窗透过来的光线,只觉恍如隔世。
梦中的一切即像是真实的经历,又可能只是一场梦。
可无论是哪一种,柳婵衣这辈子都不想去招惹顾璋了,不想再和他有半点交集。
她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前段时间拒绝了皇伯伯的赐婚。
“小姐,您醒了?我去通知夫人。”秋水察觉到屋内有些动静,进来查看,见是小姐醒了,立刻出去通知夫人。
“囡囡,你可算醒了,”柳夫人有些激动,“昨日你一直在睡梦里哭,怎么叫也叫不醒,可急死娘了,娘去请了悟大师,他告诉娘你没事,第二天就会醒,果然醒来了。”
还不等柳婵衣问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柳夫人就一连串的把什么事情都说了,倒是省去了柳婵衣去问的功夫。
柳婵衣苦笑不得,但对这关心非常受用,想起梦里的那些经历,她用力的抱紧了柳夫人,整个人埋在了她怀里。
“这是怎么了?何人让我女儿受了我委屈?”柳大爷柳兴站在屏风外,听着里面动静,在听见柳婵衣呜咽的哭声后实在是忍不住,浓眉狠狠皱起。
委屈过后,柳婵衣感受着背后的抚摸,觉得很是心安,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依赖,“阿母,我想吃阿母亲手做的桂花糕。”
“好好好,阿母给小雅做,小雅只要好好的,吃什么都行。”
听见这话,柳婵衣觉得眼泪又要不受自己控制了,赶紧埋进了被子里。
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入柳夫人耳中。
“阿母我等下起来,你先出去吧。”
“好。”柳夫人起身缓缓走了出去,看见在外焦急等待的柳兴,抬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夫人,小雅怎么样?可有好些?”柳兴走到了院子里,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好些了,她定是被王爷伤的很深,你以后少在她面前提,有什么事情,都尽量顺着她。”
柳夫人看着有些忧愁,但也拿柳婵衣没办法。
“这我知道,咱小雅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她能早点认清楚,对她自己好。”
柳兴给柳夫人向上提了提肩膀的披风,将人抱入怀中,轻声安抚。
许是梦境时间过长了,再加之醒来便哭了一场,柳婵衣总是觉得这脑袋痛的厉害,用手揉着却始终无所缓解。
“小姐可是头疼?可要奴婢为您按揉一会?”
柳婵衣正为这头疼觉得心烦,一听这话,当即就同意了,“嗯。”
秋水力道拿捏的极好,能为柳婵衣缓解疼痛,却又不至于让柳婵衣感到不适。
等好些了,柳婵衣才有精力管别的事情,“我瞧你眼生的很,应当不是我院子里的吧。”
“是,小姐,奴婢是柳夫人院里的,夫人让我来伺候您。”秋水说话很轻,就像是她的力道般,软绵中藏着力量。
没多久就缓了过来,柳婵衣在秋水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缓步移至前厅。
柳夫人一见着人就笑,两眼弯起,“小雅今日这身可真是好看。”
柳婵衣羞涩的咬了咬唇,小跑两步到了柳夫人身边坐下,“阿母惯会取笑我。”
“快来尝尝,你想吃的桂花糕,还热乎着。”柳夫人使了个眼色,秋雨便将瓷盘放到了柳婵衣面前。
“谢谢阿母。”柳婵衣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中。
还热乎着的桂花糕入口即化,桂花香味弥漫开来,还是以往的味道。
可柳婵衣已不是以往的柳婵衣了,乍然间吃到阿母亲手所做点心,竟是有些热泪盈眶。
将泪意强忍下去,柳婵衣抬头看着阿母,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好吃,还是以往的味道。”
“喜欢便好,小雅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不适?”得到女儿称赞的柳夫人心满意足。
“好多了,阿母是有事吩咐?”柳婵衣目光微有疑惑。
“若是身体好全了,我便想同你一起,去卧佛寺还愿,这次可多亏了了悟大师。”思及此,柳夫人有些怜惜的伸手抚摸着柳婵衣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