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梦境太过真实,让她至今感到害怕,昨天顾璋说的那么明确,她也能猜出他的心上人就是赵如。
就在这时,婢女从外面走来,小声地告诉她,确有一个书生。
柳婵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名书生居然真的存在。
柳婵衣轻轻地打了个哆嗦,梦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绝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只要不喜欢顾璋就好了,她告诫自己,只要自己识趣地远离顾璋,她就不会和梦中的自己同一个结局。
柳婵衣强行忽略心脏处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男声从柳婵衣背后传来——
“表妹。”
柳婵衣陡然被吓了个哆嗦,她急忙扭头去看,结果脚下一滑,人没坐稳,猛地朝身后跌去。
院里的亭子是凉亭,四处通风,她若是真跌下去,恐怕要摔得不轻。
太子原是听她病了,心中放心不下,遂在下朝后来看看她,不成想却吓了她一跳。
他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接住即将要倒下的柳婵衣。
柳婵衣在意识到接住她的人是谁后,立马慌乱地直起身。
她低下头,垂眸道:“谢谢太子哥哥。”
太子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离,他绕了个圈来到亭内,在她不远处坐下。
太子温和地开口:“小雅,今早起来我便听说你病了,是昨天在母后宫中冷风吹多了吗?”
他环视一圈院落,发觉不远处有衣物烧毁的痕迹,太子皱皱眉,伸手把那丫鬟招来问话。
柳婵衣连忙制止他,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哥哥,你别罚她,是我让她们这么做的。”
太子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柳婵衣面色纠结,她不想把这事告诉太子,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搪塞他。
可太子并未多问,而是像昨日一样,从袖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柳婵衣好奇地接过来,发现这居然是一只九连环。
“太子哥哥,”她有些羞涩地把九连环还给他,“我从小就笨,玩不会这些机关。”
太子哑然,想不到她竟如此坦荡。
但就是这份坦荡,却在如今的宫廷中极为罕见。
太子接过九连环,站起身坐到她身边,道:“送你九连环,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有这么多的烦恼,这么多的问题,没道理每个问题都会得到最完美的答案。”
远处飘来袅袅炊烟,天边的晚霞不知不觉间已将整片天空染红,有几只鸟儿飞倦了,在柳府的屋脊上停下。
太子在柳婵衣似懂非懂的眼神中,耐心向她解释:“你看我,一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也有许多求而不得的东西。”
柳婵衣懵懂地问:“太子哥哥,得不到什么呢?”
太子苦笑。
这可太多了,眼前人的心,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他摇摇头,将多余的想法剔除,转而道:“小雅是闺阁娇女,赵如是边境将军。小雅羡慕赵如可以在边疆奋勇杀敌,可你焉知赵如不曾羡慕过你呢?”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小雅在哥哥眼里,便是最最优秀的女子。”
柳婵衣迎上他温柔的目光,蓦然意识到,他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滚落,清脆地打在青砖上,柳婵衣再也难以压抑自己满腔的委屈与害怕。
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哥哥,他不喜欢我,他说他最厌恶我这种……这种娇弱、动不动就哭的女子……”
太子再顾不上礼法,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
此刻他不再是太子,不再是她的追求者,而是从小与她共同长大的邻家哥哥。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嘲讽——
“看来是本王来的不巧,打扰太子和县主的雅趣了。”
顾璋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搂抱在一起,眼中是喜怒难辨。
顾璋披着玄色披风,脖间围着纯黑色狐毛围脖,腰间挂着一枚双鱼玉佩,他手上拎着一盒桂花糕,是下朝后顺路买的。
昨天柳婵衣生病的消息惊动宫里,今天清晨皇兄就把他召进御书房,语气和善地同他聊了半天。
谈话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来看看小姑娘,最好能好好安慰她一番。
顾璋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但无奈说的人是皇兄,他只好在下朝后不情不愿地赶来。
不料他刚刚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县主昨日刚向本王表达心意,”他上前几步,嘲讽地看着柳婵衣,“本王原以为县主一往情深,这么看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柳婵衣面色一白。
太子连忙松开手,他站起身,解释道:“皇叔误会了,孤只是在安慰她而已,请皇叔千万别误会。”
二人互相对视片刻,顾璋冷漠地看着他,忽而嗤笑一声:“误会就误会,无所谓的事,反正本王一开始就不喜欢县主。”
“只是好心提醒太子一句,”他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几步,“就算是未过门的太子妃,也应该与她保持距离。”
“皇叔慎言!”
太子眸中闪过怒火,但顾及柳婵衣在场,只得强行摁下:“闺中女儿名声要紧,请皇叔切莫妄论。”
“哦。”
顾璋和柳婵衣对上视线,少女有些胆怯地移开视线,像是不敢与他对视。
昨日少女眉眼弯弯、满目倾慕看着他的场景倏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顾璋抿唇,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嘲讽道:“县主不是昨日才见过本王,怎么,今天太子来了,你又不认识本王了?”
柳婵衣垂下眸,她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不愿意吱声。
眼前满脸讽刺的顾璋,与梦中穿着喜服的男人重合,明明昨日看着还觉得分外英俊好看的脸庞,今日看了只觉得胆颤。
顾璋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提高声调:“怎么,县主这是哑巴了?”
柳婵衣难以控制地浑身一抖。
她死死地掐着掌心,拼命地告诫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再次交出真心,否则等到的只有无情的嘲笑与讥讽。
太子实在看不下去,警告性地看了眼顾璋:“皇叔,还请您适可而止。”
顾璋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姑娘较劲太不值得。
“也是,县主如今有太子殿下常伴左右,没必要再认识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