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后宫,一个恬静雍容的妇人正在和自己的儿子公子鉴说着闲话。后宫用度奢华,岁月静好,自己的儿子又生得玉树临风,仪表不凡,仿佛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人君的霸气,王贵妃十分的满意。
娘两个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朝中之事,早有线人把前朝要事一一告知贵妃,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公子鉴说话:
“你父王今天给你王兄派了差事,去和那些盎夷人商议加派的岁银,这事儿可够大的,你要心里有个数才是。”
鉴公子答应一声:
“母亲说的是,盎夷国的事无小事,咱们瀛洲的事是父王说了算,可要是父王和盎夷人意见不和,却总是盎夷人说了算,父王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就要王兄去办了,也不知王兄能不能办好。”
王贵妃点头,“此事难办,不是逆了你父亲的意,就是逆了盎夷人的意,这事要是交给你办,也是真的不好处理呢。”
鉴公子想了想,接过话来:
“如果是我,我就是完全顺着父王的意思来,想办法赖了这钱,省下钱来给父王使用,我朝以孝治天下,我这也算是纯孝了。”
王贵妃摇了摇头:
“你父王少了钱花,咱们哄一哄也就是了,要是盎夷人恼了,上上下下都消停不了,这钱啊,是省不得的。”
鉴公子点头回应母亲,笑着调侃:“可惜王兄进宫不勤,哄父王是万难哄得到。”
王贵妃听儿子这么说,也跟着笑了,就此打住,转了个话题对儿子道:
“别说你王兄的事了,他好歹是个有差事的,你也得找个差事做啊。”
鉴公子接话道,“我正是来跟母后说这个事,咱们今年跟盎夷国定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舰船,相应就有了和盎夷国对接的差事,这对接,成军,训练,统筹下来相应的费用加起来恐怕要过百万,要是不仔细真不知道这个钱会怎么个花法,而且这支新军也有三万人,认真练下来,战力不可小觑,我想讨一个兼管新军的差事,母后觉得如何啊?”
王贵妃沉吟半晌,点头同意,对鉴公子吩咐道,“你让你舅舅去找兵部马尚书,让他办这个事,你告诉他,今年内阁换届,我会让王上给他留个位置,让他把这件事办好。”
鉴公子得了王娘首肯,心满意足的辞别母后,离宫而去。
再说大王子府内,此时没有贵妃的悠闲,正在紧张地闭门磋商。
王府属官金先生不疾不徐地为公子扶风分析道:
“殿下,我们瀛洲一年军费只有200万两,其他各部预算也是可丁可卯造的,并无多少可以腾挪的余地,这一点,您和王上都是清楚的。
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就只有王上的特别预算200万两,可这笔钱在内库,并不在户部。
您要不就奏请老王爷内库拨款,要不就要想办法拒了盎夷人。可这两点都对您不利。
首先说奏请开内库这事,老王如果想开内库,自己就会开了,不会请殿下汇同户部办理,如果您来奏请,岂不是把老王爷架了上去,您是王子,架老王这事可以是臣下所为,万不能是殿下所为,因为儿子要为父亲隐。
咱们再说这第二条路,由大殿下您去婉拒盎夷人,盎夷人不尊王道,历来以霸道治天下,凡是可以不讲道理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讲过道理,不管对朋友还是敌人,一贯的唯我独尊,殿下所图者大,不能失掉昂夷人的支持啊!”
公子扶风一直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显得有点焦急,接话道,“先生说得不错,不论怎么看,眼前都具是死局,父王不能容我,断无通融之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请外放,撤往赤屿岛前线,那里有兵有粮,守将都是知心之人,我们以赤屿为资,与父王,盎夷,夏朝周旋,进可以收拾局面,退可以割据自守,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献岛与夏,总是有个退路,不至于没了下场。先生与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否可行,你意如何?”
金先生听了扶风公子略带威胁的话语,知其心中已起杀机,不由得微微一笑,摆手止住大王子,好言说道:
“殿下,犯不着,犯不着,不至如此,不至如此啊。
殿下你想想,王上已历古稀之年,御极三十寒暑,现在朝堂上的官员都是王上一手提拔的,这些人荣华富贵都有了,没有丝毫赌一把的意思,他们不是站在二殿下身后,就是唯王上马首是瞻,还是护着二殿下,一个个想着稳稳当当把自己的荣华传下去。这些人只要还在位置上一天,对殿下你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现在既然王上旨意,让你会同户部办差,殿下只要运作得当,就会把矛盾转移成各部和盎夷的矛盾,只要联合好盎夷人,殿下就有可能把朝堂上的局面反转过来,到那时损失百万两银子的预算更是不值一提啊。
殿下,咱们借力打力,最终能够以我为主打开局面的关键,就落在盎夷人身上了。”
扶风听得入神,怔怔的没有完全回过味来,半晌才对金先生说道,“先生抽丝剥茧,深谋远虑,犹如暗室明灯,照亮前路,我心安矣,只是这各部预算我也是审过的,今年大灾之年,加上海路不畅,各部都等着钱花,这一分一厘最后都要落在百姓身上,搞不好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如果我用盎夷压了各部,改了朝堂的结构,这个事情要是传将出去,我民心尽失,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金先生闻言笑了笑,“殿下啊,民心似水,民动如烟,这瀛洲的天下是王室和士大夫共天下,百姓都是跟着士大夫走的,而士大夫最怕大夏,大夏江山一统,胡不肯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非盎夷不足以抗之,只要拉住了盎夷,民心就在殿下这里。到时候,些许饿殍么,全部都推到夏朝身上,两国对抗,哪有不死人的。”
扶风公子闻言心中大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在高脚椅上坐定,宛如卧虎,沉静威严。他和金先生一起,盘查了几个人的名字,叫来下人,吩咐下去,让名单上的人连夜进府,听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