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
这次的盛夏的天气闷热得要命。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似要凝住一般。头顶上那一轮烈日让所有的树木都没精打采地站在那。整个血江楼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狗趴在地上吐出鲜红的舌头,骡马的鼻孔张得特大。
枝头的鸟儿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树下的草木垂头丧气,像是奄奄待死;只有夏蝉在枝头不住地在发出阵阵的鸣响,像是恨不得这夏日再炎热几分。
正午时分,南院大多数的人都在莲池附近,苏柏和顾凡霜自然不会免俗。
两人在柳树下安静端详着池中莲花还有成群结队等待投喂的锦鲤。
顾凡霜和苏柏二人有说有笑,面临着即将到来的试炼,两人已经有所准备。苏柏半个月前就已经稳固了护心境的境界,一身外功也达到同境界的瓶颈。虽然现在只有护心一层的境界。不过在青龙的教导下,他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本身悟性、根骨超群的他又有顾凡霜的存在,让他每日都在废寝忘食的修炼。这一个月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也暂时陷入瓶颈,不得寸进。
青龙也劝他不可凭蛮力硬生生冲破境界壁障,还需要进一步的心性磨练才行。
苏柏也知道,在试炼之前是无法再进一步了,索性多抽出时间多陪陪顾凡霜。同时复习一下以前学习的各类知识,还能顺便指导顾凡霜早日踏入炼髓四层境。
虽然二人在所有小组中实力最为强劲,可毕竟有上次失败的经历,两人还是心里没有底。
青龙那边也不向苏柏透露这次试炼的内容,这让苏柏好顿郁闷......
当然了青龙没有告诉苏柏血江楼和六扇门的关系,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暗中指点苏柏武功以及行些方便罢了。
苏柏抛出手中的鱼食,转过头看向顾凡霜由衷一笑。这些日子和顾凡霜在一起好不惬意,让他得以在高压训练之下得到一丝慰藉。
抓过顾凡霜的小手,苏柏轻轻抚摸并看向她。
顾凡霜自然是没有苏柏脸皮那么厚,立刻就要抽回玉手,却被苏柏这个老流氓抓得更紧。
顾凡霜羞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啊。”
苏柏听到顾凡霜此言反而更来劲:“我这是和好朋友增进感情,哪里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一脸正直的样子让顾凡霜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你....你真是....怎么这么坏呢。”
苏柏听此立刻放开了手,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正色道:“欸!这位姑娘,请你注意言辞,我可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良举动哦,可不要空口污人清白,小心我告你毁谤哦!”
“你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啊。”顾凡霜笑得前仰后合,刚开始遇到苏柏还是个谨慎、高冷的少年。怎么这么长时间下来一点没成熟,反倒是越来越傻愣愣的。
“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了,没想到姑娘非但不加以改正,还对我如此恶语相向。真是痛煞我心!”苏柏捂着心脏满脸(ㄒoㄒ)之色,直接戴好痛苦面具。
“哎呀,行了吧你。”顾凡霜站起身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抱着苏柏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问题。”
“这还差不多。”
“???”
................
这时候北院的议事大厅内,十大长老和正副宗主正围在一个圆桌上共同商讨事宜。
青龙这时候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厉鬼面具,看向众位长老道:“还有一个月就到南院的最后试炼了。”
宗主见状眉头一挑,轻声问道:“不知道青龙使有什么指示?”
青龙摆了摆手,语气放缓了些:“指示什么的宗主大人说得就有些过了,在下也只是一个挂名副总主罢了。血江楼的正常运转还是要多多仰仗宗主大人以及多位长老啊。”
宗主略一拱手,语气恭敬道:“您身为上使,我们自然是唯您马首是瞻。上次增加的额外任务我们都一样履行,这次也同样由您主导才是。”
青龙心中不屑一笑:“这帮老东西,要不是看你们现在对六扇门有用,早就下手收拾掉你们了。”
不过面上却依旧推脱道:“宗主大人此话可真是折煞在下。我也不过是受总捕头之命执掌此行动。各位若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们,那么大可以一说,在下一定改正。”
青龙说出总捕头这三个字的时候,下面的长老明显面色一变,就连宗主的眼色也不比刚开始那般凌厉。对于他们来说六扇门始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血江楼能够这么快发展成武林中响当当的一员,都是靠着六扇门在暗中支撑。
青龙就是楚山河的代表,而楚山河代表的就是六扇门。他们可以稍稍抱怨,却永远不能恶意打压青龙。
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冰冷,身为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大长老首先开口发言打破僵局:“我们先说一下这次的南院最终考核该怎么做吧。”
“好,我们先议事。”其他长老纷纷附和。
“那么就按照以往惯例吧。”宗主开口说道:“每个人投票决定。”
几人开始在各自的纸条上写下自己认为不错的考核方式。
随后将纸条汇总到青龙手中,再由正副宗主和各个长老进行最后讨论。最后把结果交到楚山河手中审阅最后一次。
...................
经历了数个时辰的商讨,最终考核的事情终于落实下来。
青龙拿着商议的结果离开了议事厅,至于去向嘛,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楚山河的七忧殿。
可就在他们这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时候,北方的边军大营却正吵得热火朝天。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黑甲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杨廷宇的衣领,将他狠狠怼在了墙上,厉声质问道:“你**放得什么屁!”
见到杨廷宇也不出手反抗,就这样被摁在墙上,一旁的宇文崎也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对黑甲男子道:“吴建!快点放开廷宇,廷宇向来头脑灵光,你先听听他的想法再说。”
“狗屁想法!”吴建抓着杨廷宇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对宇文崎说完又看向杨廷宇大吼道:“在二爷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你**活到狗肚子里了!你这么做是要让冀州、并州的百姓死啊,你知道吗!?”
越说越气,尤其是看着杨廷宇那顽固不化的冷脸。气得吴建一把将他扔出,砸在了桌子上,那桌子立时砸得四分五裂。杨廷宇面色不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好几人商讨秘密事务的时候都是挑选在一个地下室中,这样的话才不至于被外人听去。
吴建看着杨廷宇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指着他厉声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二爷当年还那么培养你,想要让你接替他的班。你就是这样对待二爷临死的嘱托的吗?”
“我**”吴建直接抽出了腰间长刀,作势要将杨廷宇一刀结果掉。
宇文崎大惊,一把抓住吴建的手,同时大声对杨廷宇说道:“廷宇,你就跟大哥认个错吧!”
杨廷宇闻言这才站起身,在吴建和宇文崎的注视下拍掉衣服上的脏渍,接着对两人深深一躬。
“哼!”吴建冷哼一声:“别在那儿跟我装相,老子可不会轻饶了你。”
“小弟不求两位哥哥宽恕,但求两位哥哥能够帮我促成此事。”杨廷宇站直身不卑不亢道。
“我!我**杀了你!”
吴建闻言大怒,左手一扫将宇文崎拍开,举起长刀照着杨廷宇的头颅劈去。钢刀破空之声都让人听得心里发毛。可杨廷宇不闪不避,任凭那柄刀直直落下。
就在长刀距离杨廷宇头顶三寸之际猛然止住了势头。但是刀罡硬生生切下了几缕发丝。那缕缕青丝顺着头顶滑落到地。
杨廷宇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站姿,眼神真挚的看着两人。
吴建冷着脸将刀插回刀鞘内,指着杨廷宇一字一顿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一盏茶之内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忍你这个兄弟我手里的刀可不认你。”
“快点说啊。大哥给你机会了,快点啊!”宇文崎看着吴建手下留情,立即对杨廷宇说道。
“我们北部边境常年同蒙元汗国、赤金汗国对阵,手下将士足有五十余万。元帅当年让我主动投降也并不是完全为了国内不起兵戈。
而是因为当时经历了三国联军的合力围攻。还好当时元帅速战速决,让北方一直处于观望的两大汗国彻底打消了进攻的念头。大明此时急需修养生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元帅让我传达这个意思,不要为了他一人的生死而亡了我大明。”
“你明明知道元帅此生心愿,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吴建手中的茶水都已经递到嘴边,一听到杨廷宇的话又放回原处。
杨廷宇没有立刻回答吴建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们投降后,尽管朝廷想要打压我们,但是当时的形势来看北方还是需要我们来镇守才可。所以皇帝只能派来几个将领,还有一个挂名的元帅。但是他也深知我们手下培养出来的兵是绝对不会听从这群乌合之众的。”
“这我知道,可是这和你今天所讲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吴建皱着眉有些不耐烦道。
“大哥,我们的军饷一年比一年少,这些可都是我们养兵的钱。没有这些钱我们如何对敌?”杨廷宇向吴建问道。
“这个......”吴建低着头,这件事他很清楚,为了军饷他不止一次向京城传交消息,可是等待他的却并不是迟来的军饷,而是暗自扩充军备准备造反。
吴建经此事也知道军饷彻底要不回来了。杨廷宇这么一提,的确让他有了那么一丝疑虑。
“大哥你知道咱们的军饷都去哪里了吗?”杨廷宇接着问道。
吴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
“都进了西北军的口袋里。”杨廷宇看着身前的地图指给吴建看:“老皇帝让杜擎用这些钱练兵,到时候好彻底代替我们在西北的各个防线。
到时候我们前去西北后就会对上魏国,大魏这时候连自己的国政都出问题了,哪还有时间管我们。那时候皇帝就会对我们采取裁军手段。我们的军队会逐渐被拆解,届时想要保住苏家的实力,为以后正名所做的努力都会白费。元帅不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吴建和宇文崎闻言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好半天宇文崎才问道:“小公子你找到了吗?”
“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大概的位置。几个月前还有一封信为我彻底确定他的位置。”
“在.....在哪里!?”吴建立马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到杨廷宇跟前,抓住他的双肩问道:“在哪里?”
“这个我暂时没法告诉两位兄长。不过我向来不会欺骗两位哥哥,还请二位对我也保持信任。”杨廷宇看着吴建心急如焚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同时后半句也是在询问吴建是否答应了他那件事。
吴建岂能不明白,他松开了手转身走去,到了地下室的楼梯时转头对杨廷宇说道:“这件事我不同意,你和老二自己看着办吧,不用再来找我。”
嘴上说得不同意,其实还是同意杨廷宇自己放手去做,他会尽力顶住朝堂上的压力。至于为什么不同意,恐怕是对杨廷宇的失望吧.....
杨廷宇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淌落。
“大哥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还能不了解嘛。”宇文崎这时候也站起身走到杨廷宇身边,轻轻拍着杨廷宇的肩膀叹息道:“二爷让我们都听你的安排,这是对你的信任。我们自然会完全配合你的行动。”
说到这里宇文崎突然停下了话语,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闭目的杨廷宇抹去了眼泪向他说道:“二哥但说无妨。”
“别怪哥哥直言不讳。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宇文崎看着杨廷宇要出言,立刻抬手打断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肯定辩不过你。我只是想让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果元帅还在的话,会不会因为苏家的身后名而牺牲这两州百姓。
确实,苏家莫名其妙的被一夜灭门,家里还出了苏鸣这个反贼。可是元帅当年带着我们南征北讨,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是为了什么?是那些虚名的话,那为什么元帅甘愿以身饲虎都不愿意执刀杀虎。”
说完宇文崎再一次拍了拍杨廷宇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明天一早给我答复,你要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那我自然也同意。”
说完宇文崎径直向着楼梯走去,直到大门咣当关上,杨廷宇这才缓缓坐下。
拿起手边的茶杯,手却一直颤抖个不停。
“我是为什么啊!”杨廷宇怒发冲冠狂吼一声直接将茶杯砸在墙上,瓷杯碎片和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杨廷宇抱头痛哭:“我这是为了什么!”
回忆着苏柏临走前看向他的眼神,杨廷宇抽噎道:“元帅、二爷!你能告诉我到底该不该这么做啊!公子如今难堪大任,我只能竭尽全力为他保住这未来与朝廷对抗的家底。可是现在大哥二哥都对我彻底失望,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继续坚持己见还是彻底放弃您的交代。”
.................
次日清晨
宇文崎来到了这个地下室的入口处,刚想要打开盖子,一只手竟然推开了顶盖。
“廷宇!你.....你这是怎么了!”宇文崎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杨廷宇。
杨廷宇此时满脸憔悴、两鬓斑白,双眼几乎布满血丝。
他张开口说道:“二哥,我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