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原当年在苏青倒台之后就被列入到了清算的行列中。不过他既没有像杨廷宇那样立刻归降,也没有像郭保及其部下一般负隅顽抗。而是直接带着军中的五万人撤离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处,暂时躲避朝廷的追杀。
可是当时与他并列为军中副官的文山元却并不赞同他的行为,只是在当时的形势下,也只好被迫答应了唐九原的提议。只不过这件事情一直使得两人之间存在芥蒂。
当他们彻底决定造反后,唐九原因为其出色的个人实力,所以就成为了叛军的首领。文山元自然是不必多说,就成了“二当家”。
不过文山元对此却并没有耿耿于怀,反倒是唐九原,对他处处下暗绊,尤其喜欢挑他的刺。这让不少文山元的老部下对唐九原心生怨恨,不少时候都对他的指令拒不听从。唐九原因此只好放弃了对文山元的种种行径。这也是为什么唐九原被打断好事后没有轻易对文山元发脾气的原因之一。
而此时的文山元却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从他接到唐九原明确的答复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苏柏所在的战俘营地。并且在众人的阻拦之下,毅然决然的带走了他。
众人虽然对文山元的行为很迷惑,不过也并没有对此表示异议。
苏柏也总算是脱离了苦海,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在何处。
看着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苏柏,文山元也是焦头烂额。
“这些该死的东西,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再次看了一眼苏柏后,文山元心中居然有些庆幸。
“还好当时没有痛下杀手,不然的话……”
看着苏柏满身的伤痕和脸上深深的伤疤,文山元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苏元帅还在的时候是何等场景,现在树倒猢狲散,就连自己的骨血也难以保全。真不知道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想起来从前在军中的种种情形,文山元不自觉的有些眼眶湿润。
他看着苏柏的面庞暗暗立誓:“元帅,虽然我已是一枚弃子,可您的大恩属下永生难忘,就算拼得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保护公子的周全。”
咔嚓!一道惊雷竟凭空出现,吓得文山元魂不守舍,竟然瘫坐在地,双眼失神地看着苏柏。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摸了摸浸透的后背仍然心有余悸。
“小公子,我这就去找人给你治好。”文山元郑重其事的说道,转身推开房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了一个尚在昏迷之中的苏柏。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离开后没过半盏茶的时间,苏柏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
看着这久违的物质世界,苏柏长叹一口气,随后又龇牙咧嘴的忍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
“还好我当时被抓之前把这颗药藏好了,不然的话今天就是我的死期。”苏柏心中暗道。
“这药效只够我恢复体内的伤势,而满身的皮肉伤却只能看这人能不能帮我治好了。”想到这里苏柏神情之中有些复杂。
明明这群人是自己濒死的始作俑者,但是如今却又摆出一副属下的姿态,实在让苏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尤其是刚刚自己试探文山元的时候,更让他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又说保护我,但又说利用我。我到底留在这里是福是祸。”苏柏心中又些郁闷:“果然主角都是需要身份低微些才好,我现在搞得东奔西逃,哪有发育时间。”
一想到自己距离血江楼还有万里之遥,苏柏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东沐鸣给我的介绍信也没了,估计还需要一番解释才能混的进去。”
“真是麻烦!我现在这副样子,就连跑出这扇门都是个问题。烦死了!”绕是苏柏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但碰到现在这个情况也会抱怨不断、心烦意乱。
不过就在他心烦难忍的时候,另一边也同样在紧锣密鼓的寻找着救治他的方法。
“怎么样了,到底招没找到人!”
文山元此时正训斥着众人,一群人围着他低下头站在原地,每个人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半个字都不敢说。
“你看看你们,一天到晚都能干些什么!是不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干了!现在连一个治病的郎中都找不到,我告诉你们,要是在天黑之前没有把能治好房内之人的郎中带来,你们就给我提头来见吧!”
“这…”众人东瞅瞅西看看,左右换了个眼神,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找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治了。”文山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大老粗,愤然说道。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这些人也知道文山元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急急忙忙的返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准备调派人手出去找人。
半路上众人还在交头接耳
“你说文老大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么一个黄毛小子,难不成我们抓错人了?”
“不可能吧,之前头儿就是让我们抓的那两个小子啊。不会是唐九原那个人要的人吧。”
“得了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老大现在肯定被唐九原那鸟人搞得心气不顺,我们还是赶紧去做事了。”
“嗯,不过那孙子最近也是收敛了很多,还算他有点眼力见。”
看着离去之人还在窃窃私语的样子,文山元有些担忧的自言自语道:“他们一个个都是被我害得落草为寇,与朝廷作对。现在过得逍遥自在,就是不知道未来的路会不会还想现在一样好走。我要尽早找到一条退路,万一要是起事失败,兄弟们也好有个出路。”
“可是……”文山元看着窗外的景色,长叹一声:“哪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呢……”
距离叛军百里之外的一处村落
一位古稀老者正迎着烈日曝晒着草药,迎着日光头部不断地沁出汗水。
正巧,一位妙龄少女一边呼喊着“爷爷”一边寻找着他。一出门就看到他晾晒草药。见状立即夺下了他手中的药材并说道:“爷爷,都跟您说多少遍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怎么您还是这么不听劝啊!”
老者慈祥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孙女的头眼神之中充满了宠溺:“你爷爷我就剩下这点爱好了,也就是闲的没事活动手脚。”
看到孙女接过他手中草药忙碌的样子,他的眼角不禁湿润。但紧接着老茧布满的双手就将泪水拭去,半开玩笑的对孙女说道:“我的好孙女不知道以后能嫁到哪里去,老头子我要是能看到那一刻也算是圆满了。”
听到这话的少女耳根瞬间遍布粉红,而且不断延伸到水嫩的双颊。她转过头羞愤地对老者说道:“爷爷你说什么呢!小悦都说过不再嫁出去了,您就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老者听到这句话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嘴中缓缓说道:“爷爷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你爹娘……把你交给我..小悦……”
他看向自己的乖孙女,伸手抚摸着她的青丝:“当年那位老道士在你娘怀你的时候就说过,未来你会嫁给一个成就非凡的王公贵子。
少女立即打断了老者的话:“那人说的话怎么可能信以为真,要是他真的算得准,又怎么会被……”突然少女停下了话柄转而说到:“爷爷你就不要在催促我的婚事了。”
老爷子倒是浑不在意孙女刚刚说的半截话,只是费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抚膝叹道:“知道了,爷爷不说了。明天你帮我把前阵子曹掌柜要的草药带去,顺便打听一下还有没有需要婆罗丁的药店,要是有的话也一并将这些卖出去。”
“嗯。”少女点了点头应答道。
第二天清晨
天色还未完全晴朗,少女就在一双慈目的注视下奔向日出方向。只留下她对老者的叮嘱
“爷爷,我出去了,您就在家等我回来,千万别再出去亲自采药了。”
“好。”老者笑着摇了摇头:“爷爷知道了,你这孩子,还没到成家立业的时候,就已经像个妇人了。”
“爷爷,你……哼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办。”少女蹩起了双眉,想要反驳几句,但是又想到自己今天还有事要做,就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反攻号角”
看着将逐渐远去的身影,老者不禁闭上了双眼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
而就在他感受初升的太阳时,一道黑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
而入眼却并不是去而复返的孙女,而是数十个壮硕的汉子,脸上的煞气不自觉的涌出将老者吓得直接翻倒在地。
这些壮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于是将老者扶起来说道:“我们家将军有请,还请老人家您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说完以目示意后面的人。
他身后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了后背鼓囊囊的包裹,随后平稳的放置在了桌上。打开一看,赫然是百两纹银。
为首之人咧开嘴,说道:“怎么样,只要跟我走一趟,这些都通通都是您老人家的。”
虽然他很想表现的和善一些,但碍于这凶恶样貌是无法改变的,所以他这一笑起来显得更加渗人。
老人极力推脱道:“我孙女还没有回来,我实在是脱不开身。不如你先回去复命,等改日有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
壮汉一听此话显然是这老头搪塞与他,于是也不再装什么老好人,转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他吼道:“老头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将军可是下令了,接着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走。兄弟们把这个老头儿给我抬走!”
“是!!”
接着就在老者颤抖的肢体与语言下,被一群人架起来抬离院子。
“你们这是……”
“闭嘴把你!”
可怜老头儿连半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嘴的破布拦住了话语。
老者挣扎了一阵以后,便放弃了抵抗。只能无奈的被众人抬去叛军大营。
“好了,把这个老头儿放下来吧。”为首之人掀开了营帐,文山元背对着众人正站着在地图面前愣愣出神。
“将军,人我带来了。”
“哦?带进来吧。”文山元先是愣了一下后又有些敷衍的回答到。
“将军是在看朝廷的军队行进路?”那人一眼便从文山元紧皱的双眉之中那无法散去的忧愁。
“醒了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文山元面色不悦的说道:“现在还是要想想怎么样把小公子治好,顺便解决一下咱们军中的矛盾。别朝廷的军队还没到之前,我们就已经自相残杀。”
“将军说的是,现在军中已经四分五裂,确实需要及时整合团结人心。”
“可是咱们的上司却迟迟不肯呐。”文山元眼神之中饱含深意地对那人说道:“朝廷此次必然会大兵压境,我们这里又是无险可守。算上后勤部队的话,也只有五万人马。如何能顶得住朝廷的清剿。”
“您难道是想……”进账禀报之人听到这话,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激动的光芒。
“现在说这些还早,朝廷那边估计还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打到这里。毕竟造反的不止我们一个,苏王爷当年掌握的兵权可远远不止这么点。就让他们做咱们的挡箭牌,多为我们争取时间吧。”文山元突然又有些疑惑的喃喃道:“只不过有一个人倒是让我很意外,真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放弃抵抗,直接被朝廷收纳。”
“您难道说的是杨廷宇?”
“没错。”文山元点了点头:“他可是跟在苏王爷身边最久的老人了,真没想到树倒猢狲散,杨廷宇竟然是最先投靠的人。”
“唉,如今物是人非,将军您也不用多做伤感。”
文山元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些了,让那医师先进来,我看看再说。”
“是。”
下一刻,那位被抗来的老者就出现在文山元的面前。
文山元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温声说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请你来确实是有一个病人需要您来诊治。如果您能够把它治好的话,除了刚开始的那些银子之外,我们还会给您更多的好处。”
“你……你们是什么人!”老者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才说出口。
“呵。”文山元冷笑一声:“这些东西就不是您该打听的事情了。您只需要治病救人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说着他附到老者耳边轻声说道:“我今天早上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身上还背着不少草药,听说还要进城卖掉补贴家用。好像他家里还有个什么……哦对了,还有个年过七十的爷爷。”
老者颤抖着问道:“你..你们..把我的孙女怎么样了!”
“我们会怎么样,不过是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而已。”文山元语言之中丝毫不带掩饰的说道:“您的医术可是百里之内最为出众的。您一定能够治好我的这位贵客,到时候孙女、银子,我都会议并交到您的手上,完好无损。”
老者双拳紧紧攥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妥协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