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听到蓝若瑄的说法,回头看了眼倚在自己肩膀上的郑悟。
他静静地倚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双眼眸紧闭,两缕须发垂在光洁的额头前,一副乖巧的小孩子模样,好似正在熟睡。
何缈垂下眼眸,在这个世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小悟是她最后的亲人,是她唯一的徒弟,同她相依为伴这么多年,她必须救他。
她相信,如果她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师父神谷老人还活着,也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她很高兴自己有个护着徒弟的好师父,也希望自己能做这样一个好师父。
“几成把握?”何缈最后问了一句。
蓝若瑄似乎早就料到何缈会同意,开口解释道:
“七成。你修为至少在筑基期了,服用些疗伤丹药,休养一阵子应该可以。”
“那好。”
何缈看向郑悟,微微一笑,能救活就可以。
说着,她挑眉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白莺,又抬眸扫了眼蓝若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切又都在不言中。
蓝若瑄心领神会,只厉声道:“来人,将白莺压入万蛇窟,这位公子清醒过来前,不许将她放过来。”
说着,看向何缈,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道:“生死各安天命。”
蓝若瑄十分清楚,就算她不对自己的徒弟下手,眼前的女子也绝对不会放过白莺的。
还是严加管教得好。
何缈心知白莺身上大抵是有什么可以驱蛇的东西,送入万蛇窟也不过是给白莺一个恐吓,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如今她脚踩着苗疆的地盘,郑悟还得依靠蓝若瑄来救治,也不便咄咄逼人。
当下点了点头,背着自己的小徒弟进入了寨子。
依托着巍峨青山,偌大的吊脚楼内,清风拂面。
何缈望着床上已经晕过去的郑悟,抬眸望向蓝若瑄,面色泰然道:“我要怎么做?”
蓝若瑄取出了一根翠绿色的竹管,竹管手指长短,尖锐且极为纤细的,大抵只有针粗细。
蓝若瑄解释道:“此物乃是取血的圣物,一会我们用它取出心头血,便可诱得你徒弟体内的蛊虫出来。”
何缈看到竹管的尖端,想到此处要刺入自己的心脏,终究还是有点害怕了,问道:
“非我不可吗?不行我们找个刚死不久的死囚犯,取他的心头血不可以吗?”
蓝若瑄嗤笑地看向何缈,一双殷红的嘴唇勾了上去。
“情蛊情蛊,得有情才行。如今蛊虫已经钻到了你的小徒弟心中,须得你心中对他有情,才有可能诱它出来。一般死囚犯,对他哪里来的感情?”
何缈默然不语。
蓝若瑄接着解释道:“还有,情蛊的蛊虫,是以养蛊女子的血肉培植。只因你同为女子,才更适合它。”
何缈点了点头,知道此番舍我其谁。
当下同蓝若瑄进去了旁边的房间,将疗伤的丹药全都拿了出来,铺在自己床上。
随即宽衣解带,躺在了旁边,深呼一口气,闭上了双眸。
蓝若瑄手持竹管,冷淡地叮嘱道:
“你得切记一点,一会你必须尽力放松,绝对不能挣扎,万一挣扎,不仅取不出心头血,极有可能还伤到你的根本。”
何缈听到此处,将自己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
只艰难地点头,嗫嚅着惨白的嘴唇道:“好。”
蓝若瑄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直接将竹管刺了进去。
一股锥心之痛传来,何缈只觉一颗心被人刺了一下,浑身一颤,疼得忍不住想要将身子蜷缩起来。
“别挣扎。”
蓝若瑄冷冷的警告声,好似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到了何缈的头上。
何缈瞬间清醒了过来,忍着巨大的疼痛,浑身僵直在床上。任由那根竹管刺入自己的心脏。
锥心之痛,莫胜于此。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停滞了。
短短的几秒,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疼到后背一瞬间全是冷汗。
眼前一阵发白,何缈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可惜了,她还没有完成为师报仇和光复师门的大业。
颛孙渊呢,他会知道自己死在了这里吗?
竹管离开何缈心的一瞬间,她只觉浑身的灵力几乎是争前恐后地倾泻而出。
何缈深知,灵力干涸之时,就是她身死之际。
“吃丹药。”
一旁的蓝若瑄冷冷地开口提示道。
何缈忙睁开眼,起身去拿自己身侧的丹药瓶子,手掌颤抖得好似筛糠,一时连丹药瓶子竟都打不开。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她试了两次,竟都打不开。
一旁的蓝若瑄见状,将瓶子接了过来,打开瓶塞,挨个倒出里面的丹药,一颗颗硬塞到了何缈嘴里。
何缈也不管不顾,贪婪地咀嚼着丹药,全部都吞咽下去。
丹药下肚,一股温热的感觉进入她的四肢百骸,随即又流入了她的心脏,灵药的流逝速度减慢。
何缈连着吞了几颗回血丹、血莲丹和护脉丹,才觉得体内灵力稳住了。
庆幸的是,她的修为依旧停留在了筑基中期。
“好好休息吧。”蓝若瑄拿着竹管开口道,随即出了房门。
蓝若瑄一走,何缈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丹药虽然护住了她的血脉及灵力,但取出心头血,非同小可。
希望日后,郑悟不会让她后悔,今日她不惜性命,拼死取出心头血。
何缈没有选择修行,反而仰着头,望着竹制的吊脚楼发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濒死之际,本能的,她竟然想起了颛孙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她爱上了颛孙渊。
她这么一个心硬的人,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也会牵挂一个人。
大抵是上次见面,在两界山的战场上,那滴泪确实滴在了她的心间。
亦或者,更早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一颗心,在不知不觉地时候,被感情所浸润。
要不怎么说,情不知所起,没有什么由来。
只可惜了,再次见面,只会是她手持利剑讨伐天玄门,为师报仇之日。
颛孙渊不可能为了她背叛师门,那不是他。如果他真的那样子做了,何缈反而会在心底鄙弃他。
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他们注定只能是敌人。
何缈静静抚摸着胸口,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濒死之际,她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反而更加冷静。
人生之中,多的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
她只能做她觉得对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无常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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