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儿扶起王夫阳,三人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营帐中安静了一会。
“老王头,下面的事,你们是怎么计划的”?微红着眼睛的江鱼儿问道。
“陈将军,给殿下说说吧”,老王头朝陈志远点点头。
“殿下,这支队伍中的五千彩军都是我的人,明日我们以前线军情紧急为由,先行出发”,陈志远身子微微靠近江鱼儿,缓慢说道,“脱离这几支新军后,我们在前面陈家岭转道去临安,这里距离临安两百余里,急行军两日内即可到达。另外,在途中会经过一个叫獐子坳的小镇子,那里有五千人正在等着,那是我和王太傅这些年秘密积攒的力量。”
“一万人”?江鱼儿轻声问道。
“是,现下临安那边的防卫力量是最少的,拱卫军在黄河北岸已是凶多吉少。只有皇城外的虎贲营,我们需要注意,不过现在虎贲营的战力与十年前完全不能相比,即使遇上,我们也不怕。到了临安,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入城后直扑皇宫”,陈志远已经两眼放光,“拿下皇宫后,立即向天下公布您的身份,并昭告十年前的真相,顺理成章的,您将继承太子的遗志”。
江鱼儿听的心理砰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虽然只是听陈志远嘴上轻轻说出,但是他能感受到这个过程中的危险。
江鱼儿见陈志远说完,转头看着老王头,眼神中全是茫然。
“殿下,老臣知道这事情对您来说太过突然,但是事出从急,这个机会我们万万不能错过”,王夫阳见江鱼儿看着自己,鼓励说道。
江鱼儿叹了口气:“罢了,老王头,陈将军,听你们的”。
王夫阳与陈志远起身,陈志远朝营帐外叫了一声,陈秀秀走了进来。
“殿下,我们重新给您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秀秀带您过去,您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拔营启程”,陈志远拱手说道。
“好”,江鱼儿看着走进来的陈秀秀,犹豫了一下,说道。
江鱼儿起身跟着陈秀秀,正要出营帐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陈志远说道:“陈将军,我们走后,这支新军里剩下的人怎么办”?
陈志远走近江鱼儿,叹了口气:“殿下,榕城那边已是乱作一团,韩世虎莽撞,已经损失了三万新军。剩下的人到了那边,生死未知啊”。
“难道刘景隆的人会打到南岸吗”?
“北岸如果没有坚持下来,南岸危险”。
小鱼儿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看着陈志远与老王头,张了张嘴。
“殿下有话但说无妨”,王夫阳见江鱼儿有话要说,也走近了一些。
“这几个月与我一起的那个小队...,别让他们去前面了”,江鱼儿开口道,然后看着王夫阳,“陈练也在”。
王夫阳将双手放在背后,站在那想了想。
“殿下,您信得过他们吗”,王夫阳问道。
“当然,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当初就是因为不愿给曹彦他们钱才会聚到一起的,我相信他们,而且,我们如今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他们到那边去送死”,江鱼儿说道。
“好,那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要是他们愿意追随您,这也是一份力量,您的这个小队我知道,很有战斗力”,王夫阳上前一步,然后又对陈秀秀说道,“秀秀,去把那几个年轻人叫到这里来”。
“等等,等等,老王头,让他们跟我去临安,不合适吧,这不是他们的事,让他们为我冒这个险,对他们不公平”,江鱼儿急忙说道,刚想出营帐的陈秀秀停住了脚步。
王夫阳看着江鱼儿,看了好一会,才悠悠说道:“殿下,您只管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自己选,老臣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决定的”,说完看了一眼陈秀秀,后者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后,陈秀秀带着五个人来到中军大帐,进账之前五个人都很紧张的东张西望,陈练在营帐外不远处看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老人模样,他皱了皱眉,那个身影有些眼熟。
五个人走进营帐,看到江鱼儿一人坐在那里,有些发呆的微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有人走进来都没注意。
“江湖,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吴德宝喊道。
江鱼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苦笑着对五个人说:“你们来啦”。
五个人疑惑的左右看看,又相互看看,最后都把眼睛放在了江鱼儿身上。
“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陈练上前拍了一下江鱼儿的肩膀。
“没事”,江鱼儿也拍拍陈练的手臂,“哥儿几个都先坐吧”。
五个人茫然的坐下,然后都眼睛直直的看着江鱼儿,等着他开口。江鱼儿有些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他也缓缓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陈练。
陈练接过信纸,在有些昏暗的灯火中,仔细的将纸在自己面前摊开,旁边几人立马都凑过来挤在一起看着,只有方阿牛还坐在那,伸着脖子看着凑在一起的那四个人。
随着信件从上到下,四人从一开始的瞪大眼睛,看到最后,都已经是张大嘴巴的愣住了。陈练拿着信纸的手摊在膝盖上,身后三人直愣愣的站在那,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仿佛都看到了北边那里悲惨的场景。
方阿牛着急的看着几个人,实在是憋不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怎么了”?
四个人陆续回过神来,都看着江鱼儿。
“这是真的吗”?
“江湖,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怎么可能,八万人就这么...”?
“太离谱了吧,这不可能...”?
问题一下子全抛了出来,七嘴八舌,等着大眼睛,死死盯着江鱼儿。
江鱼儿静静的看着几个人,良久没有说话,他伸手将陈练手里的信纸拿回来,仔细折好,握在手里,双拳撑在膝盖上。
“都先坐下吧,我有话要说”,江鱼儿缓慢的说道。
四个人又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只是眼神焦急的看着江鱼儿。
“这信里面说的都是真的,是陈将军昨晚收到的消息”,江鱼儿说道。
“不可能,我大沛将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了”,吴德宝第一个跳了起来,“肯定是有人故意送的假消息,想扰乱军心”。
“江湖,你相信这是真的吗”?魏成功从进营帐后就没有说过话,终于开口问道。
“我相信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江鱼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位兄弟,下面我还要和你们说件事”。
五个人复又安静了下来,各自坐定,想着又有什么吓死人的大事。
“我和大家说我叫江湖,呵呵,这只是我胡乱编的一个名字。在清水县,我叫江鱼儿,陈练知道的。但是,我真正的名字,直到刚才我才知道...”,江鱼儿缓慢说道,“我的真名叫刘炽...”。
江鱼儿静静的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从十年前的临安皇城,到清水县,到新兵营,再到这里的中军大帐;从江鱼儿,到江湖,再到刘炽;从刚进入这个大帐见到的那个老头,到那些让自己震惊的真相,再到如今自己坐在这面对眼前的五个人;他就这样说了近半个时辰,面前的五个人坐在那,静静的听了半个时辰,这一次,所有人真的是彻底的惊呆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些的,我不想让你们去榕城送死,所以急着叫你们过来,我希望你们都回去,回家去,现在前面兵败如山倒,不值得的”,江鱼儿最后说道。
营帐中安静的出奇,只有江鱼儿停止说话后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再加上今晚情绪的各种变化,他也有些累了。
很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
“江...你,真的是已故太子的儿子”?陈练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大概,是真的吧”,江鱼儿苦笑一声。
“那你...”,陈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那个,那个...”,吴德宝刚想张嘴,却又闭嘴。
又是一阵安静。
“先帝,真的是被当今圣上毒杀的”?魏成功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江鱼儿刚想说是老王头说的,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营帐门口传来,同时三个人走了进来。
营帐内六个人同时站了起来,看着营帐门口三人:王夫阳、陈志远以及郑天鸣。
“老王头...”,江鱼儿叫了一声。
“殿下”,王夫阳三人向江鱼儿弯腰行礼。江鱼儿尴尬的轻轻挪了一下脚步。
“你叫魏成功”?王夫阳向营帐里面走去。
“是...”,魏成功看着走近的老人,有些胆怯,声音有点颤抖。
“你很好”,王夫阳在魏成功面前站定,轻轻说了三个字。
“老夫这些年苦苦追查当年的事,只有一件事很久没有搞清楚,那就是刘景隆在当时所处的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最后赢得大位的会是他”,王夫阳站在几个人中间,扫视着继续说道,“直到两年前,我发现军录中记载当时虎贲营离营的时间是先帝驾崩的三个时辰之后实际上,虎贲营在先帝驾崩一天之前就已经离开驻地,刘景恒在东宫动手的时候,虎贲营已经悄悄地进了西城门,刘景恒的谋逆是临时起意,而刘景隆却是早有预谋”!
“好了,殿下不希望你们再往前走了,你们回家吧”,陈志远这时候接着说道。
五个人闻言,不知所措的相互看着,然后又一次的,都看向江鱼儿。
“或者,还有一条路,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王夫阳说道。
五个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王夫阳。
“追随殿下,与我们一起杀回临安,除掉国贼刘景隆”!王夫阳沉声说道。
五个人再一次转头看向江鱼儿。
“你们不要听老王头的,这次去临安,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肯定是凶险万分,你们不值得冒险”,江鱼儿急忙说道。
营帐中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我跟你们去”,江鱼儿闻言,看向那个人,果然,是陈练。
“我跟你们去”,陈练看向王夫阳又说了一次,然后转头看向江鱼儿,“江...额,我也只能跟你去,要是你们没有成功,他们肯定会查到清水县,这些年我和你的关系,肯定也会查到我,所以,我只能跟着你了”。
江鱼儿挤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不好意思。
“我也去,既然临安的那位继位不正,我们当然要去推翻他”,魏成功上前一步,说道。
“算我一个,这种大事,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吴德宝嚷了起来。
“我,我,我,我,我也去”,方阿牛太紧张,结巴的更厉害了,只能把手举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去,我没理由不去”,许年笑着说道。
江鱼儿看着五个人,这次是真的被感动到了,一脸傻乐。
王夫阳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