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锡范刚要回身坐下,听到周围的笑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低头局促的站着。韩进微笑着朝尤锡范按了按手,让他坐下。
“尤锡范,你是运粮草的吧,但是你这个名字...”,骁骑将军曹戎努力憋着笑说道。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陶五盛尴尬的摇了摇头,尤锡范红着脸,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将军说笑了,将军说笑了”。
“好了,中军大帐,莫要轻浮”,韩进收住笑意,沉声说道。
众人闻声都收了笑脸,正襟危坐,有人还是忍不住的憋了两眼坐在靠近大帐门口的那个人。
“吕参军,说说吧”,韩进点名说道。
“报大将军,按朝廷部署,从各地调遣的精兵八万,除了豫州驻军还未到,其他兵马都已到达。另有各地募得的新军十余万人,正在日夜兼程的赶往这里”,吕蒙起身抱拳说道。
“豫州兵马现在何处”?
“今日有报,现距此处一百余里,明日可到”。
“好,豫州驻军一到,立刻报于本将军”。
“遵命”,吕蒙再次抱拳,坐下。
“陶都蔚,渡河船只准备得如何”?
“报大将军,五百运兵船已在黄河南岸准备妥当”,陶五盛起身抱拳。
“攻城器械呢”?
“云梯、重弩、撞车都是按五万人攻城军队的建制准备,另外壕桥组件也已运到,待渡过黄河,末将即可安排组装”。
“好”,韩进微微点头,看着下面的几个人,稍微思考了一会说道:“众位尽职尽责,本将军深感欣慰。吕都蔚,尤都蔚,你们二人先下去吧”。
吕蒙,尤锡范起身抱拳,转身走出大帐。
二人离开后,大帐中气氛突然低沉下来,众人严肃的坐着,等待下文。
“王将军,你的游哨可有前出渡河”?
王平起身抱拳:“报大将军,两天前末将已派两百游哨骑兵过河”。
“北岸敌情如何”?
“苍松县城已是一座空城,黄河与县城之间的二十里地,也鲜有人迹”。
“哦”?
“游哨已探明,这二十里区域内,并没有适合伏击的藏军之处”。
“哈哈哈,他们这是看到我大军杀到,弃城而逃啦”,曹戎大笑道。
韩进看了一眼曹戎,曹戎立刻住嘴,安静坐着。他按了按手示意王平坐下,然后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地图。
“王将军,你加派游哨,本将军要知道休屠以及宣围这两座城的情况”,韩进看了一会,指着苍松城后面与苍松城成三角形的两座城池对王平说道。
“末将领命”,王平抱拳。
“吕参军,发令给所有新军,加速行进,十日内必须赶到这里,违令者军法从事”!
吕蒙起身领命。
“散帐吧”,韩进略微停顿了一会,轻声说道。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然后都起身向韩进行了礼,转身离开。
“王平将军留一下”,几个人正出帐门时,韩进突然喊道。
王平只得疑惑的留下,依然坐在刚才的位置。
“王将军,我就开门见山了,苍松城的情况,你有何想法”?韩进直接说道。
王平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韩进,然后略想了一会。
“末将以为,这里可能有问题,但是游哨确实也没有发现异常,苍松城周围无依无靠,刘景恒想设疑兵总得有地方吧”,王平静静说道。
“王将军说的有理,朝廷北征已昭告天下,可如今凉州那边却是毫无动静,有些反常啊”,韩进靠着椅背。
“大将军的意思,苍松城有诈”?
韩进没有说话,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将眼神收回,转头望向王平。
“王将军,拱卫军的战力你我都很清楚,所以,你要做好随时渡河的准备”,韩进身子前倾了些。
“大将军是要末将...”?王平皱了皱眉。
“应朝中将军领军稳重细心,我是放心的,但,总是要做一些打算的”。
“末将明白”。
“不,王将军,明日你率领拱卫军驻扎子鹿堡,那里距离黄河只有三十里,应将军渡河之后,如有不测,你可自行斟酌应对”,韩进眼睛盯着王平,一动不动。
王平也抬头看着韩进,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但是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想着至于这么小心吗?嘴里却只能领命:“末将领命”。
韩进看着王平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然后又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好似闲聊一般说道:“别忘了,刘景恒打败了大月氏”。
王平闻言身子一震,刘景恒打败大月氏的事朝廷并未公开,在军中也只是一些传言,如今从韩进的嘴里说出来,王平才终于确认传言是真的。这样一想,谨慎也许是对的。
王平站起来,欠身抱拳:“末将明白了,请大将军放心”。
“好,明日拱卫军拔营,你留下一千游哨,去吧”,韩进有了一些笑意。
“末将告退”,王平转身离开营帐。
第二日,王平与应朝中各自拔营,率军离开榕城。拱卫军当日驻扎子鹿堡。应朝中的八千人第三日午时前全部渡过了黄河。
在进入凉州地界的前一天,江鱼儿所在军队停了下来,连同路上遇到的两支荆州新军,一共两万多人的军队,在益州与凉州交界处,一个名叫乌堡镇的小镇子旁边驻扎了下来。已经是出征的第十二天了,从进入益州后,整个队伍的速度放缓了很多,一些路上遇到的新军,都超过这支队伍,如今可能已经到了榕城。
第二日,军队并没有下令继续赶路,而是原地驻扎,上面给出的命令是:就地修整。
第三日,依然没有拔营,虽然营中多有疑惑的声音,但是,好在十几天的赶路,都累了,想着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都乐得于此。
晚间,江鱼儿这个小队的六人在一个火堆旁边坐着,虽然加了衣物,但是这里的气温要比扬州低得多,而且,快入冬了。
“你们说,到底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啊”,吴德宝忍不住还是想聊一聊。
“有人在传黄河那边打了败仗”,许念抱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木碗,缩着脖子说道。
“如果那边打了败仗,我们不是更要加快速度过去支援么”?吴德宝疑惑的说道。
“别说了,当兵的,听命令就是”,魏成功皱着眉头说道,同时给几个人使了使眼神,周围有人已经在看着这边了,吴德宝的声音确实够大的。
六个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两百里了”,陈练突然轻声说道。
“嗯?你说什么”,江鱼儿坐在陈练旁边,却没有听清。
“我说,只有两百里了,这么近,肯定是出事了”,陈练盯着火堆说道。
“你说,那里是不是已经战火连天了”,魏成功望向北边,其他人闻言也向北方望去,没有人说话,只有火堆中木柴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
在众人起身准备回营帐休息的时候,一个屯蔚装束的人拦在了六人面前,“你们谁是江湖”?
六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看向站在中间的江鱼儿,江鱼儿也愣了一下,然后准备说话,魏成功却已经开口:“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郑都蔚有事找他,听说他是清水县人,找他问点事”,那人笑道。
“我也是清水县的,要不,我也一起”?陈练忙说道,许年也站过来说道:“我也是清水县的”。
“不用这么多人,就让江湖一个人过去,放心,就是问点事情”。
江鱼儿往前走了两步,“没事没事,不就问点事嘛,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去去就回”,说完对那人笑笑,然后一起转身朝营区中心走去。
两人一直往驻扎地里面走,一直看到那顶最大的营帐,周围还有兵士守卫着。
“这位大哥,不是郑都蔚找我嘛,怎么,怎么到中军大帐这里来啦”,江鱼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
“郑都蔚就在大帐中,走吧”。
两个来到大帐门口,卫兵并没有阻拦,然后二人径直掀开帐门,走进大帐中。
江鱼儿走入大帐中,帐中有两盏油灯,灯光并不足,所以账内只是隐约能看清大概。帐中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刚进来的江鱼儿两人,一个是郑天鸣,站着;一个是陈志远将军,坐着;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陈志远旁边,背对着江鱼儿。
“将军,人带来了”,江鱼儿正紧张的看着账内的情况,旁边人说道。
“好,你先出去吧,盯着外面”,坐在将军位的陈志远说道。
那人掀开帐门走了出去,江鱼儿听到外面一阵细碎的声音,守卫的卫兵好像都走远了。
江鱼儿紧张的打量帐内的几个人,郑天鸣和陈志远都看着他,却不说话。江鱼儿稍微站直了身子,给自己壮了壮胆:“陈,陈将军,您找我...”?
“你叫江湖,也叫江鱼儿,对吧”,陈志远突然说道。
“嗯...”,江鱼儿机械的答应了一声,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程志远。
这时候,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转过身来,也看着江鱼儿。
江鱼儿慢慢看清那人,脑子里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