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窗外阳光明媚,几只鸟儿落在窗前的树枝上,清脆的鸣叫起来,仿佛不知道这几日的宁王府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宁仙蕙正在饮雪居中与宁清芸喝茶,面前的小几上拜访了十八碟各色点心蜜饯。
显然,南湘夫人被幽禁,宁媛媛又被送去了灵隐寺,宁仙蕙心情很好。
也怨不得宁仙蕙这么无情,毕竟在她眼里看得真真的,宁媛媛和南湘夫人就是有图谋不轨之心,手已经伸到了宁王妃的脖子上,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自然不会因为手足之情怜惜宁媛媛。
不过开心完了之后,宁仙蕙重重叹了一口气。
宁清芸笑道:“长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天气却唉声叹气的,小心年纪轻轻就把皱纹熬出来了。”
宁清芸伸手去抚平宁仙蕙紧锁的眉头,宁仙蕙被逗笑了,但随即,又不甘心地说:“南湘夫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休了她都使得,为何父亲只是将她禁足呢?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宁清芸微笑,这种结果本来就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她预想的原本比这还坏一些,毕竟宁王会将南湘夫人生下来的孩子交给宁王妃抚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是自然。父亲是皇室子弟,本来就和皇上一体连心。如今镇国将军府安然无事,手上又有五十万兵马,皇上都要忌惮几分。这个时候,如果休了南湘夫人,等于斩断了皇室和镇国将军府的最后一丝联系,为了笼络镇国将军府,南湘夫人会好好地生活着。”宁清芸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这是京城中很有名的品香酥,一包点心风味各有不同,此时她嘴里蔓延出淡淡的茶香,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要镇国将军府还在一日,南湘夫人就能在王府中屹立不倒。”
宁清芸漫不经心的说着,南湘夫人想必对此也很清楚,所以她才会让宁媛媛稍安勿躁。
如果宁媛媛足够聪明,当时听懂了南湘夫人的暗示,也不会落得被赶去灵隐寺的下场。
宁仙蕙听了,觉得宁清芸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她又重重叹了口气,道:“但我实在不甘心。”
“不知道长姐知不知道一句话?”宁清芸笑问。“什么?”宁仙蕙有些疑惑。
宁清芸拉过宁仙蕙的手,在她手心里慢慢写了几个字。
宁仙蕙虽然一愣,但很快就领会过来。
宁清芸写下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的确,将军泪中下毒一事,的确是宁清芸所为。刘氏也是宁清芸买通了,陷害南湘夫人的人证。
可是,刘氏被李善保虐待多年是事实,南湘夫人觊觎王妃之位是事实,她让红叶将时疫传染给宁王妃也是事实。
既然南湘夫人做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必再手下留情,这段时间以来,她对南湘夫人母女已经是百般忍让,可她们要上赶着送死,就怪不得宁清芸反击了。
而镇国将军府也听说了此事,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没办法像上一次那样闯到宁王府来给南湘夫人说情了!
谋害王妃,往严重了说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镇国将军府位高权重,可这毕竟是关系到皇室尊严的大事,他们还不配到宁王面前来指手画脚。
“对了,听说南湘夫人这一胎,怀的的确是男胎。”宁仙蕙凑近了,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喜悦之情,“如果当真是个儿子,又要交给母亲抚养,母亲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这几日,南湘夫人也不是没想过办法。
先是假装身子不适,从外面找了大夫来诊治,这大夫极擅妇科,据说能断定腹中胎儿的性别。
确定了是男孩儿以后,南湘夫人本想借着此事,让宁王解了对自己的禁足,可宁王这次下了狠心,只不轻不重的让宁王妃往含霞院里加派人手照顾南湘夫人,对于解禁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
南湘夫人的孩子是个儿子,的确也是宁清芸乐见其成的好事。
以宁王妃的性格和教养,定能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并且当成王府的继承人来培养,以后也不会对南湘夫人有太深的感情。
这样一来,宁王妃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宁王府的嫡子,对她的地位稳固也有很大好处。
不过,这样逍遥的日子没过多久,宫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萧焱患上了时疫。
这件事可谓比京城中闹了时疫还让人震惊。
萧焱作为一国之君都染上时疫,大梁的万众百姓听说了,都人心惶惶起来。
现在萧焱并没有孩子,如果因此驾崩,那大梁就真正的没了主心骨。
萧焱病倒,宫中主事的人就成了白贵妃。
她震怒非常,下令严查萧焱是如何换上时疫的,疫区距离皇宫还有很远的距离,这时疫是如何通过层层封锁进入到宫中的呢?
但查来查去,一个可疑的影子都没查到。
但这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治好萧焱的时疫。
这一次,太医们不像对宁王妃那样怠慢,甚至可以说是倾巢出动,焦头烂额的研究治疗时疫的药方。
原本宁王想请梅青出马,入宫为萧焱诊治。
宁清芸虽然恨透了萧焱,但在宁王面前还是不得不装装样子。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梅青早就听说了此事,又一溜烟的离开了京城,去了别处采药云游。
梅青留下的药童委婉的告诉宁清芸,梅青根本不愿意入宫为萧焱诊治,连宁王带来的十八箱金银珠宝都退了回去。
宁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倒是也在宁清芸意料之中。
梅青向来不喜欢权贵勋爵,尤其对方还是一国之君,梅青根本懒得趟浑水。
就在宁清芸思考,萧焱会不会就这么死于时疫的时候,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拜访了宁王府。
当宁清芸看到裴煜笑眯眯的坐在宁王府会客厅里的时候,她感觉这个世界也太奇幻了一些。
随即,便淡淡问:“二皇子怎么有空到宁王府来?”
以裴煜这样敏感的身份,居然大摇大摆的进了宁王府,这会让萧焱、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裴煜笑着道:“路上遇到了这位公子,说是要来宁王府,可是马车坏了,我便送了他一程。”
裴煜说的公子,名叫方文定。从前在翰林院任职,满腹经纶和才华,却因为出身不高被翰林院里的人处处排挤,呆了三年还只是个编修。
方文定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是宁王发现了他的才华,于是将方文定引入府来,做了年幼的宁仙蕙和宁清芸的师傅,教她们读书写字,还讲一些典籍史书,教会了宁清芸和宁仙蕙很多东西。
对于方文定,宁王和宁王妃是非常喜欢的。
因为他向来谦虚,有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酸腐气,对人对事都十分友好,宁仙蕙尊他为恩师。
后来在宁王的提拔下,也做到了翰林院侍讲的位置,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方文定还年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后来宁仙蕙和宁清芸长大了,不方便再见外男,方文定才从宁王府离开。
只不过之后,因为感念宁王和宁王妃的恩情,便时不时会送些礼物过来,一半都是他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寄过来的一些东西,让他带给宁王和宁王妃。
此时方文定也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虽然方文定不认识裴煜,但从宁清芸对他的称呼,也很快明白了过来裴煜的身份。
宁仙蕙也在,她看见方文定,施施行了一礼:“见过老师。”
“大小姐这便客气了,我如何当得起老师的身份呢?”方文定说道。
“既然人送到了,便请二皇子离开吧。”宁清芸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毕竟以裴煜的身份,是不好在宁王府呆太长时间的。
但裴煜仍然笑嘻嘻地说:“那还要请二小姐带路了,我第一次来宁王府,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不出去可怎么办。”
宁清芸有些不耐烦:“下人自然会领您出去。”
但裴煜像个无赖一样坐着不走,宁王显然也不太欢迎这个客人,于是让宁清芸送他出去。
宁清芸无奈,只能领着裴煜往外走。
但没想到裴煜仿佛看不出宁清芸的不耐烦一样,在宁王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根本就是故意想呆久一些。
宁清芸暗恼:“二皇子,还请您快些离开吧。”
“咦,我可是把宁王府的客人送到了,你这么无情就要赶我走吗?”裴煜的笑容不减,那张祸乱众生的脸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委屈。
宁清芸冷冷道:“老师的车恐怕不是莫名其妙坏的吧,二皇子。”
听到宁清芸的话,裴煜脸上笑容更深了。
不错,方文定的马车就是他故意让人动了手脚,所以自己才会“巧合”的把方文定送到宁王府来。
宁清芸果然聪慧,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窍。
“既然二皇子费尽心思,那不妨有话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宁清芸淡淡问。
裴煜脸上虽然还是笑,神色间却略有不同。
眼见周围没人,裴煜对宁清芸说道:“我希望二小姐能入宫,为大梁皇上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