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难怪二夫人会这么想,毕竟温家二房向来不成器,二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又十分善妒,不许丈夫过多纳妾,导致了二房人丁稀少。
因此,温老夫人早就看二夫人不顺眼了,但奈何自己的二儿子又不是个成器的,于是干脆撒手不管。
而温以真这个外孙,又是温老夫人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豪,连带着敏国夫人也沾了光,和南湘夫人一样有诰命在身,姑嫂关系十分融洽,两人亲热得就像亲姐妹一般。
在这种场合,一般二夫人都是被选择性无视的那个,所以她吃了几口饭,便推说自己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
“宁王妃病了?很严重吗?”坐在一旁的温以真突然问道,温以然也在席间,但他只顾着大快朵颐,与旁人说笑,听到温以真此言,非常不屑:“活该她命不好,过继了宁清芸那么个女儿过来,就是把煞星接到身边了。”
自从上次被宁清芸说成贼痛打一顿后,温以然心中就记恨上了这个名义上的表妹。此时听到温以真关心宁王妃,自然要出来嘲讽两句的。
温以真皱眉,不悦道:“你说话太放肆了。”
温以然自然不服气,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宁清芸不过是个低贱出身的玩意儿,宁王妃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持家,非要把宁清芸接到膝下抚养,现在得了时疫,就是对她虚情假意的报复。”
眼见两兄弟之间有了口舌之争,敏国夫人赶忙呵斥道:“今日是南湘夫人回来的日子,你们两个不要惹出旁的事情来!”
听见敏国夫人说话了,温以然也没有再过多说话。
温老夫人打量了一眼两个孙子,和颜悦色道:“以然,你父亲说今日要抽查你的功课,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听到这话,温以然头皮发麻,惊得仿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糟了,我完全把此事忘记了!”说着,温以然又苦着脸道:“我好不容易才从祠堂出来,若是父亲知道我没完成功课,一定又要狠狠责罚我了!”
温老夫人笑道,指了指温以真:“那还不赶紧求求你大哥,若是你大哥肯帮你,至少在你父亲那儿是一定过得去的。”
但温以真似乎并不想搭理温以然一般,温以然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又在敏国夫人的要求下,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和温以然去了书房。
眼瞧两个孙子都走了,温老夫人脸上慢慢露出一种轻松的神色,她问南湘夫人:“宁王妃的病,如何了?”
南湘夫人知道温老夫人指的是什么,笑说:“多亏母亲和嫂嫂在宫中打点,宫里的太医根本没有愿意给她治病的,就连京城里的大夫,对宁王妃也是退避三舍。”
温老夫人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道:“文远侯现在只不过空有个侯爷架子罢了,那么不显赫的家族,谁会拿自己的命去给她诊治?”
听到这里,敏国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讥笑,道:“有些人听说是咱们不想让太医去宁王府,还奉承了一番,随后还打听是否可以到镇国将军府来做大夫。”因着温以然的事情,敏国夫人对宁王妃也没什么好感,自然希望她赶快倒霉。
宁媛媛对此也是幸灾乐祸,当初白亦风和宁清芸的定亲之事,就是宁王妃一手操办的,此刻宁媛媛心中也觉得万分畅快。
“不过,王府里都处理好了么?”温老夫人问南湘夫人,南湘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那是自然的,女儿已经安排下去了。”
温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后又看向了南湘夫人宽松的腹部衣裙,道:“若你真能为宁王生下一个儿子,宁王妃又得了时疫病死,这王妃之位便是你的掌中之物了。”
这时,一个丫头匆匆走进来,低着头道:“见过老夫人,宁王府那边来了消息。”
温老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她说下去,那丫头慢慢说:“听说,宁二小姐没有和宁大小姐一起去文远侯府躲避,反而留在了王府中,甚至...”
“甚至什么?”宁媛媛催促那丫头快讲,那丫头才说:“甚至,要亲自为宁王妃诊治。”
宁媛媛呆了片刻,随即大笑道:“宁清芸真是疯了!”
温老夫人挥手让那丫头下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二小姐怎么还当上大夫了不成?”
南湘夫人微笑回话:“前段日子,听说她拜了梅青为师,想必学了些医术以后,便昏了头,以为自己能给宁王妃诊治。”
听到这里,敏国夫人露出嘲讽的神色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靠近宁王妃那瘟神?若是她也感染上时疫,那宁王府才是精彩了。”
宁媛媛越想越兴奋,她敢肯定,宁清芸是猪油蒙了心,才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去给宁王妃诊治时疫。
可她未免也太天真了!如果宁清芸也染上时疫死了,那她和白亦风的婚事自然要告吹,那时候,凭借镇国将军府的声势,白家一定会同意让白亦风迎娶自己的!
温老夫人想了想,道:“宁清芸那丫头,是不是和白丞相家的公子有婚约?”
南湘夫人应了一声。其实当年,宁媛媛看上了白亦风,哭着闹着要南湘夫人去向白家提亲。
可南湘夫人从前对宁媛媛的计划,是让她入宫为妃,凭借镇国将军府和宁王府这强大的娘家背景,宁媛媛一定能在宫中过得顺风顺水。
所以,宁媛媛从小就被以入宫为妃的目标培养,甚至有了京城第一琴的称号。
再说了,就算没有这种事情,哪有女方向男方提亲的?
南湘夫人从小骄傲惯了,拉不下这个脸,便一口回绝了。
白家虽然是八大名门,但终归是比不得皇室的。
可没想到,宁媛媛死活不愿意,而且她的性格也确实不合适在后宫生活,温老夫人向来疼宠这个外孙女,自然也就没有再想如一开始计划好的那样,把宁媛媛送进宫。
而宁媛媛从始至终都对白亦风一往情深,可白亦风眼里只有宁清芸那个小贱人,气的宁媛媛直跺脚。
南湘夫人对此,同样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如果宁清芸患上了时疫而死,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向宁王和白家提出,要把宁媛媛嫁给白亦风的事情。
“宁清芸那丫头,无论哪一点,都比不得我们媛媛。”温老夫人对宁清芸嗤之以鼻,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出身低贱,却莫名有了嫡女身份,压着宁媛媛一头的少女。
她显然也和南湘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不用我们收拾她,她就自己撞上去找死。”
此刻,宁清芸并不知道镇国将军府中的人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她也没有兴趣和时间去了解。
这种时疫病得很快,而且普通的药方根本无效。
在宁清芸询问之下,才得知潇湘馆中已经有了好几个被传染时疫的丫头婆子,都被宁王转移到别处的庄子里去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妈妈,不堪时疫折磨,已经去世了。
去世之后,尸体都要被烧掉,以免传染更多的人。
对此,宁清芸有些庆幸,幸好宁王妃向来身体康健,否则现在恐怕也病入膏肓,挺不到梅青回京的时候了。
宁清芸让霜玉找来了大量的医书古籍,自己埋头便扎了进去,一天都没吃饭,忙着给宁王妃研究药方。
一直到了晚上,霜玉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宁清芸才草草吃了几口。
“小姐,天色这么晚了,咱们应该回去了。”霜玉看着宁清芸停下,不由得提醒说道。
毕竟,宁王虽然允许了宁清芸留下,但要求宁清芸每晚都会饮雪居去歇息,免得晚上入睡后防范不当,也被传染了时疫。
宁清芸松快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点点头道:“那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这些书和纸你都帮我收好,我明日还要用到。”
霜玉点点头,收拾完桌子之后便跟着宁清芸一同出了潇湘馆。
从潇湘馆到饮雪居,其实有相当一段距离,宁清芸今日也累得很了,想快些回去沐浴休息,便带着霜玉抄了一条小路。
这路静悄悄的,因为平时都没什么人,所以路边长了好一片杂草。
突然间,从前面传来几声闷响,随后是扑通一声落水声,宁清芸立刻停住了脚步,仔细倾听这动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听声音,像是在前面。
这时,有一个人压低声音说:“这下便没事了吧?”
“放心吧,只不过死一个丫头罢了,何况这里平时都没有人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咱们快走吧,免得被其他人发现了。”
“什么人在前面!”霜玉喊了一声,前面两人仿佛是受到惊吓,立刻跑远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宁清芸走到前面,已经没有了人影,而丛生的杂草间,只有一口井。
霜玉看了一眼井里,突然面色一白,叫道:“小姐,你快看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