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一包桂花糖而已,你是否太大惊小怪了?”宁王妃有些奇怪。
宁清芸却微笑着推拒:“虽说早已有婚约在身,但终归还没有成亲。”
见宁清芸虽然面带笑容,但神色相当坚决,宁王妃也不再提此事。
正厅中,顺嫔正在与众宾客说笑,大家都得知了方才凉亭中柔贞公主对顺嫔的刁难,此时柔贞公主并不在此,于是大家纷纷替顺嫔说起话来。
“柔贞公主向来刁蛮,娘娘可不要因为这些事坏了今日的兴致。”一个夫人安慰道。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头戴八宝玉钗的妇人,这人是万夫人,家中女儿和顺嫔是一个时候入宫的,但到现在都没见过萧焱几面。
而顺嫔,早已成为萧焱跟前的红人,万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宫里守活寡,顺嫔却一直顺风顺水,不由得让万夫人心中生出几分嫉妒来。
此刻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安慰顺嫔,万夫人冷笑,这些话她们敢当着柔贞公主面前去讲吗?
于是,万夫人淡淡开口道:“柔贞公主虽说强势了些,可毕竟是公主,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和顺嫔娘娘结下梁子。”
万夫人的话让周围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万夫人敢说这话,无非是仗着顺嫔只是扬州织造的养女,自认她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而会和柔贞公主产生冲突,一定是顺嫔有做的不得体的地方。
顺嫔也明白万夫人的言外之意,此时并为说话,只低头喝着手里的茶。
旁边的人有些尴尬,但也有人很快把话题转了过去:“不过我听说,今儿这事情还牵扯到了宁二小姐呢。”
一说到这个,这帮夫人们眼睛一亮,毕竟她们身为一家主母,除了家里鸡毛蒜皮的琐事以外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才非常热衷于聊这些八卦。
“我也听说了,万桃节的时候,柔贞公主和宁二小姐起了好大冲突呢。”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宁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毕竟是在议论宁清芸,此时看到宁媛媛,大家都默契的止住了话头。
不过仍然有些只言片语被宁媛媛听到了,她心念一动,故作一副惭愧的表情对顺嫔说道:“若今日之事真的是公主冲着二姐来的,却无意间牵连了顺嫔娘娘,臣女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了。”
虽说宁媛媛在算计宁清芸的时候屡战屡败,但她毕竟出身高门大户,自然懂一些说话之道。
这话虽是轻飘飘的一句抱歉,却在无形中模糊了前因后果,似乎今日柔贞公主给顺嫔难堪,全是因为宁清芸先前惹恼了柔贞公主,所以今天才顺带牵扯的顺嫔。
顺嫔微微一笑,道:“无妨。”
宁媛媛打量着顺嫔的脸色,心中思考着该如何挑起顺嫔对宁清芸的厌恶,让顺嫔出手收拾宁清芸。
于是,宁媛媛又叹道:“顺嫔娘娘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实在是让王府蓬荜生辉。虽说今日公主是冲着二姐来的,可二姐未免有些失礼,在公主面前连一句话都没为娘娘说,让臣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顺嫔静静打量了一会儿宁媛媛,看着顺嫔没说话,却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宁媛媛有些心虚。
最终,顺嫔淡淡道:“今日之事与宁二小姐并无关系,三小姐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责怪二小姐什么。”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宁媛媛,打消心里利用自己的主意。
顺嫔对宁清芸并不反感,于是又笑着说:“二小姐清冷动人,我看了很喜欢,觉得真是个可心人儿。”
宁媛媛被呛了几句,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旁人都微微侧目,觉得宁媛媛未免太不懂事,什么话都往宁清芸身上说。
何况宁媛媛再如何,身份也只是个庶女,如此公然的挑拨嫡姐和顺嫔的关系,还没成功,这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丫头,在顺嫔面前行了一礼道:“娘娘,等会儿宴会便要开始,还请您跟奴婢前去更衣吧。”
后宫妃子在宴会前更衣也是常事,众夫人都起身向顺嫔行礼,顺嫔含笑离去,跟着那个丫头往厅外走去。
但那丫头并没有把顺嫔带去更衣的侧间,而是另寻了一条小路,将顺嫔引去了宁王府的花园。
两人又走了一阵,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那丫头才压低声音同顺嫔说:“娘娘,于大人托奴婢带的东西,奴婢给您带来了。”
说着,那丫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递给顺嫔,顺嫔不自觉拿出绢子,捂住自己的口鼻道:“东西在里面吗?”
丫头点点头,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只做工精致的汤勺。顺嫔仍然有些不放心,问道:“我贴身放着这东西,不会有什么事吧?”
“娘娘放心,只要您不入口,是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的。”顺嫔瞧这丫头面色红润,这才把盒子接了过来。“扬州的事情,父亲还没有往外说吧?”顺嫔问道。
“没有,大人一直压着消息,等这东西送到您手上之后再上折子禀报宫里,”丫头说,“否则大人担心,这东西送不出扬州。”
顺嫔点点头,将那盒子收好道:“我先走了,你之后再离开。”
那丫头知道,顺嫔这么做是出于谨慎,担心有别人看到他们两人同时在一起出现,便轻轻点了点头。
顺嫔整理好衣衫,刚走出花园没几步,就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的宁清芸,正静静看着自己。顺嫔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道:“二小姐怎么在此处?”
宁清芸回道:“王府的花园路线复杂,方才途经此地,发现娘娘一人往里去了,担心娘娘出来时找不到路,便特意在此等候。”
其实宁清芸看见了顺嫔和一个丫头以前以后的走进了花园,她觉得有些奇怪,顺嫔不好好在正厅里呆着,跑到花园里来干什么,她不是说想看看京城中的宴会吗?
不过此时只有顺嫔一个人出来,宁清芸便明白,顺嫔应该是和那丫头说了悄悄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没提自己看到了旁人的事情。
顺嫔松了口气,微笑道:“那便劳烦二小姐带路了。”
宁清芸与顺嫔并肩而行,顺嫔走着走着,忽然问:“我听说二小姐与先皇后认识?”
这话来的突然,宁清芸不知道顺嫔是什么目的,于是只回答:“是,先皇后与臣女有过一面之缘。”
顺嫔仿佛来了兴趣,问道:“哦,先前皇上提起过这件事,说先皇后对二小姐有滴水之恩。”
宁清芸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顺嫔心道,好一个不动声色的丫头。于是顺嫔又说:“唉,可惜我进宫时间晚了些,先皇后那时已经病了,我从未见过先皇后一面。”
听了这话,宁清芸没什么反应,顺嫔说道:“不过我听说,先皇后的死,还有叶家的事情,似乎很有些隐秘呢。”
原本顺嫔以为,叶千璇对宁清芸有恩,宁清芸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打听叶家的事情,给叶千璇和叶家昭雪。
但没想到宁清芸毫无反应,只是淡淡道:“名门贵族之中,有些私隐和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是寻常。”
宁清芸的脸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发光,长长的睫毛细密,遮住了眼中稍纵即逝的情绪。
她脸上的安然自若,仿佛对叶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一样,让顺嫔无法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一同走了几步,顺嫔笑着说:“今日见到了宁家三位小姐,倒让我想起在娘家的时光了。”接着,顺嫔状似无意道:“二小姐从小和大小姐一起长大,想必关系比和三小姐要亲密些吧?”
宁清芸微微挑眉,问:“顺嫔娘娘怎么会这么说呢?”
顺嫔含笑道:“只是感觉罢了。”
宁清芸听了这话,脸上才微微露出一些情绪来,但这情绪仿佛被雾气掩盖,让顺嫔看不懂她真正的心思。
“顺嫔娘娘是扬州人士,听说扬州女子都多愁善感些,本来以为是民间的玩笑话,不想还真有其事。”宁清芸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点弧度,“顺嫔娘娘多虑了,臣女和大姐、三妹妹的感情都一样要好,只是三妹妹有时候不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这是把太极又打回去了,顺嫔是后宫宠妃,见多了两面三刀的笑面虎,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识人术。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宁媛媛压根儿不喜欢宁清芸,甚至一直撺掇自己,让自己厌恶宁清芸。
可宁清芸本人应该也是知道宁媛媛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此时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真的只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吗?
思考间,两人已经回到了正厅。
宁清芸朝顺嫔行礼道:“臣女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送娘娘进去了。”
看着顺嫔离去的背影,宁清芸微微眯起眼。
方才,顺嫔是在试探她,用叶家的事情和宁媛媛的态度,来观察自己对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情绪上的反应。
但她心里并不信任顺嫔,与其说不信任她,不如说宁清芸根本不信任何宫里人。
她在后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暴露自己在意的事情,否则必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但是,顺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