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护理小姐入住家里,某人白天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输液上。
苏荷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助理”,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偶尔还要帮他看合同、回邮件,几天下来,对江氏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她便跟着阿姨学厨,有时在泳池里游泳,有时去院子里修一修花草,倒也挺有乐趣。
其中,最有趣的,莫过于收整他的私人物品。
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算起来回国定居快一年了,许多东西都还留在这里。
她玩笑地问他,是不是随时准备回来?
被他一句“留下的都是用不着的东西”堵得没话说。
见她收整了一箩筐有的没的,准备带回中国,表示特别没法理解,“又不是买不到,寄来寄去的,麻烦。”
苏荷呵呵,对他的观念不予置评,每天悄不摸地收拾着。
莫妮卡送还回来的相册、他珍藏的名酒、可以拿去君悦府的装饰……
司机前前后后寄回国两大箱。
江铭笑言,她把房子卖掉的意图太明显。
虽然不认同她费时费力,倒是没有横加阻止。
苏荷某天搬画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中一张摔了,从司机口中得知那是价值几百万的拍卖品,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左右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损伤画布,才松了口气。
为此,知情瞒报的某人,当晚被她无情地赶去了客房。
江铭自觉无辜,却和她讲不通道理,第二天,特意抽出时间,陪她楼上楼下走了个遍,一一向她道明哪些是名贵物件,又请了专业保全公司帮忙寄送,事情才算了结。
把那些碰不得、摸不得的珍宝请出了门,苏荷发现这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了,倒是阿姨在自己的屋里拿出一台相机,问她用不用带走。
因为阿姨住在这里,苏荷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意回避她的房间。
作为一个业余摄影爱好者,看到相机的那一刹那,苏荷马上认出那是索尼的一款顶级配置机型,心疼地擦掉上面的灰尘,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镜头,跑到院子里,对着窗外的蔷薇花墙连拍了四五张。
变焦、调光、快闪,顶级相机拍出的效果,让她开始嫌弃自己家里那台爱宠了。
“小姐,外面晒,进屋吃点水果。”阿姨站在门口远远地喊她。
“哦。”苏荷应了一声,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相机里的女孩长发飘飘、青春美丽,苏荷不断回放,发现除了自己拍的几张花墙,相机里全是这个女孩的照片。
她心里的醋坛子开始翻了,盯着二楼书房的方向看了几秒钟,苏荷抱着相机噔噔噔上楼了。
刚才还很开心呢,怎么转眼就没了笑容?护理小姐和阿姨面面相
觑,知道男主人要遭难,识趣地各找各的地盘躲清静了。
苏荷气呼呼地跑来,推开门发现他在跟人视频聊天,只好暗自压
下蹿动的小火苗,等他忙完。
江铭打从她一进来,便敏锐地嗅到一股火药味,一边条理清晰地跟屏幕里的人对话,脑子一边检索自己可能犯的错误。
她手里那台相机,算不上贵重物品吧?
他的视频会议开得有点久,苏荷的气愤,在等待中,不知不觉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理智回归头脑。
如果相机是他的,不会收在阿姨的房间积灰。
最重要的一点,以他的拍照技术,拍不出那么好看的照片。
苏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没等质问他,她已经说服自己了。
音箱里的发言接二连三,短时间内没有结束的意思,她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呆着听那些规划啊、营销啊之类的东西了,整了整裤脚,抱着相机出去了。
江铭虽然一直在和屏幕另一端的人开会,但始终在关注着她。
资本方有意了解江氏更多,综合考虑之后,才有了这场三方连线的视频会议,资本方在旁旁听。
她明显带着火气而来,他没有结束视频,一来是今天的会议特殊,二来有意缓一缓她的情绪。
她什么都没说就走,江铭坐不住了,把主持的任务交给陈升,关了电脑的麦克风,又在电脑摄像头上撘了一本书,“回来。”
苏荷自是听到他借口离席,可是,音箱里仍有声音传来,他没有退出视频课聊天室,可见这次会议挺重要的,“你忙吧,我没事。”
“让你过来就过来。”江铭有些不耐烦。
他手上挂着针,苏荷只好不情愿地过去。
“气呼呼的跑过来做什么?”
苏荷不承认,“哪只眼睛看到我气呼呼了。”
“鼻子闻到的。”江铭下巴点点她手上的相机,“这个东西惹到你了?”
说着,拿过相机,想要看里面的东西。
悲剧的是,捯饬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
苏荷噗嗤一声笑了,这下更加确定里面的女孩和他无关了。
她甚至怀疑,这个相机是不是和他有关。
江铭老脸微讪,警告地看她一眼,苏荷马上憋住笑,打开侧边的电源键,调出里面的照片,“喏,想问你这个漂亮的女孩是谁?现在看来,问你也是白问。”
“她是美院的学生。”
“……”
“和我没关系。”江铭补充道。
苏荷笑嘻嘻的,“知道你们没关系。”
“那你刚才垮什么脸。”江铭揶揄她。
苏荷嗔他一眼,转移话题,“这是谁的相机啊?”
“我的,买了以后就没用过。阿文追女孩子,算是派上点用场。”
价值十几万的相机,只在张文追女生的时候发挥些作用,然后就在角落里积灰,苏荷直叹他们暴殄天物。
“这个女孩真的和他谈恋爱了吗?”相机里的女孩儿气质清纯,照片里,她抱着书,笑容纯真。
江铭点头,对那个女孩印象深刻,“两人谈了没几天就分开了。”
“为什么?”
“她太开放,阿文接受不了。”
苏荷下巴快要惊掉地上,干笑了两声,“阿文看着很有个性,没想到思想这么保守。”
“我也接受不了。”
苏荷侧目,言外之意,你的言行举止和保守并不搭边,再者,阿文谈女朋友,谁要关心你的态度。
江铭看穿她的心思,淡淡瞟她一眼,“她要和我们两个同时做爱。”
苏荷呆愣了两秒钟,确定自己理解的和他说的是一个意思后,果断把相机里的照片清除了。
空气中游离着一丝丝的尴尬,苏荷指了指电脑屏幕,“你忙工作吧,呵呵。”
江铭戏谑地勾了下嘴角,喊住仓皇离开的小女人,“相机。”
“哦。”相机是无辜的,配置这么高级的相机,更是无辜,苏荷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拿了相机就走。
“看看电够不够,等会儿带你出去转转。”
“去哪儿?”苏荷停住,他们除了早晚在小区散散步,就没离开过这栋房子。
“随便溜达溜达。”简单的回答,听起来有点敷衍,江铭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拿开搭在摄像头上的文件,同时打开电脑麦克风,“秦总,刚才你谈到的问题……”
苏荷还想细问,他已经和对方讨论起工作,她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位于闹市区的中央广场。
苏荷不由暗笑,还真是随便溜达溜达。
临近黄昏,天气不热不燥,散步遛弯的人不少。
广场人声鼎沸,白鸽聚巢,各色人种恣意享受着烂漫秋光。
江铭打发司机在附近的咖啡店等他们,自己则甘当向导,边走边跟她介绍周边建筑以及雕塑的来由。
天气晴好,巨大的湛蓝帷幕下,白鸽似雪,金发碧眼的小朋友,睫毛卷而长,嘻笑时露出两排不甚整齐的乳牙,像天使一样,追逐着鸽群喂食,苏荷不失时机地按下快门,记下了这一幕。
不得不承认,和一群人在广场迎接夕阳与在花园里晒太阳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生动,来往人群的足迹,天然地融合在一起,造就了美国文化。
如果用心感受,会发现这儿的每一处都烙印着不同的故事。
长椅上抱着圣经酣睡的流浪汉,在报纸上一次次划上斜杠的中年男人,许愿池旁奋力抛硬币的年轻女孩,广场前的马路上疾步穿行的上班族,草地上围坐两端诱哄孩子走路的异国夫妻……
他们都是美国梦的创造者。
苏荷的镜头一次次掠过,终究没有按下快门,最后,抓住她眼球的,竟是一只胆大包天的鸽子,广场上那么多鸽食不吃,偏偏跑来吃某人手边的三明治。
那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半下午有点饿,阿姨给她做的蔬菜培根三明治,路上没吃完,就放纸袋里了。
江铭听到动静,十分不友好地挥手赶它,鸽子不仅没被吓走,反而一个展翅,跳到了他吊着绷带的左臂上。
圆圆的脑袋四处观望,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危险,呆萌的样子和江铭冷峻嫌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乱动,蹲下身子,调好焦距,食指飞速按动了几下,她还想换个角度,某人的耐心已经耗尽,胳膊一抖,小家伙趔趄了一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你无聊不?”江铭拈起掉落在他胳膊上的细羽,恶作剧地丢向她。
苏荷笑着闪躲开,在他身边坐下,点开相册,得意的炫耀,“你欺负和平鸽的罪证。”
托他的高价相机的福,虽然有很多张糊掉了,但是他甩掉鸽子的过程被清晰的记录了下来。
“画面很有动感吧?我就知道你的耐心不会超过三秒钟。”
“删掉。”
苏荷把相机护在胸口,“不删,谁拍你了,我拍鸽子呢。”
江铭没在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上继续纠缠,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侧身看着她,道,“附近有个不错的烧烤店,等回去商场转转,晚上带你吃烧烤。”
苏荷低头拨弄着相机,兴趣缺缺,“等会儿回家吧,你出来好长时间了,街上人多,万一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
“你打算穿着牛仔裤去莫妮卡的订婚宴?”
“把我的号码给司机先生,随便去商场选一条裙子就好啦。”
“……晓雅传给你的购物清单,还有带给家人、同事的礼物,你准备什么时候买?”
苏荷理所当然地道,“也可以拜托司机先生帮忙买啊。”
“伯父亲自给你请的假,你带给领导的东西,得花点心思。”
“随便买点就行。”苏荷兴趣缺缺,“他们什么没见过啊,走个过场罢了。”
江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对体制内的人际交往太过不屑,“我看啊,你早晚有一天会辞职。”
“很有可能。”苏荷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已经想好第二职业了。”
“什么?”
“开个蛋糕店或者家居馆。”
江铭略微思索了下,“做餐饮辛苦又操心,家居馆不错,可以考察一下市场,选好定位。”
苏荷捂耳朵,“你不要影响我的决定。”
江铭嗤鼻,“不知好歹,我懒得在这种小买卖上浪费时间。”
小气鬼,苏荷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我现在一穷二白,如果哪天辞职下海,江老板得支援我一下下。”
“脸真大,你那充其量是下池塘。”
苏荷靠着他的肩头,相机镜头比了比天空,天真烂漫,又有几分无赖,“反正你得支援我。”
江铭看看时间,把她脑袋推一边,“走了。”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苏荷磨磨蹭蹭,“都说不想去了。”
“……我要买参加宴会的衣服。”
“……”
苏荷有种昨日重现的错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干嘛这么热衷往商场里钻啊。
到底是应他的要求,去了商场。
人潮拥挤,苏荷心里默默盘算,给他选套西服,自己随便买条裙子就走。
结果,却因为他极度挑剔的眼光,在女装楼层耗了近一个小时。
她明白他的心意,只得压下满腹牢骚,一件件地试。
记不清自己试了多少条白裙子,总算听到他的一句“买单”。
苏荷暗自松了口气,对那条裙子有一丝丝的意见,也懒得张口了。
让她满意,容易。
让他满意,难。
她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
晓雅的购物清单,她买了一部分,给爸爸和宋叔叔各买了一盒雪茄,给妈妈和陈阿姨的礼物则是胸针。
其他东西,他安排司机先生抽时间去买了。
烧烤店距离商场不远,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苏荷原本热情不高,可是,进了店情绪就被点燃了。
不知名的歌者动情演唱着她听不懂得音乐,空旷的室内空间,装饰简单,音乐奔放,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自由的气息。
店内摆了不到十桌,大片的留白,给了舞者充分发挥的空间。
热辣的舞者随性地在客人身边舞动身姿,陌生又带着些许亢奋的交谈,没有丝毫隐私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颇有几分国内烧烤的味道。
他们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点餐之后,后厨很快配好了菜。
江铭不停地给她拿食物,没多久,她面前便堆了小山高的铁签,嘴巴里的脆骨刚吃完,面前又递来一根烤翅,苏荷推拒,“你也吃啊。”
江铭还是把鸡翅放到了她的餐盘里,“这只放辣了,我吃不了。”
“最后一支荤的,过几天,还要穿礼服呢,有小肚子不好看。”
江铭执着地放了两串羊肉到烤盘,“你的身高,按理应该穿中码。”
苏荷抗议,“你想把我变成胖子吗?”
“少废话,把掉得那三斤肉长上来。”父母出事的那几个月,她猛掉肉。
大概是胃口变小了,虽然后来体重长回去一些,但始终回不到原来的标准。
这些时日陪着他滋补,倒是长了一斤肉。
“我感觉现在穿衣服好看。”
她本就是小骨架有肉感的人,这么多年来,体重没超过90斤,却因为肉感明显,和同样身高体重的晓雅站在一起,视觉上比她胖一圈。
现在衣服码数没变,可是,锁骨更明显了,腿更细了,套上衣服,终于有点晓雅的时尚气息了。
“抱着不舒服。”
“……”
许是考虑到亚洲人的矜持,舞者绕开了他们,性感的舞者冲他们的方向送了一枚飞吻,苏荷只当那是送给自己的,举杯朝她致意,舞者妩媚地撩了下头发,开始和隔壁桌的帅哥互动。
苏荷咬了口肉串,“国外姑娘的身材都好棒。”
莫妮卡、derasa、alen,甚至于寻常小店里的啤酒妹都是细腰、丰臀、大长腿,一个随意的动作都充满了健康活力的诱惑。
“国外的健身观念确实比国内普及,你想要那种身材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些部位恐怕达不到她们那样的效果,先天条件很重要。”
苏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气愤地道,“我先天条件很好。”
“唔,我挺满意的。”
一会儿不耍流氓他就安耐不住,苏荷脸颊微红,灌了口啤酒装听不见。
江铭知她不禁逗,适可而止,话题一转,问道,“以前经常吃烧烤吗?”
苏荷抱着啤酒杯,“偶尔。我更喜欢室外烧烤,春夏时节,吹着凉风,喝点小酒,最惬意了。大学暑假经常和晓雅练摊儿,毕业工作以后,偶尔吃一次烧烤,也是和同事在这种室内的烧烤店,总觉得有点拘束。”
江铭表示赞同,“明年夏天带你练。”
“好啊,看谁先跑厕所。”苏荷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俏皮可爱。
江铭笑了,“那得找家离公厕近的小摊儿。”
五分钟后,苏荷才反应过来,他在彰显自己的性别优势,彼时,他们已经换了三个话题了,江铭笑她,“反应迟钝。”
“你不讲公德。”
“切,信不信这里厕所满了,外面墙根能站一排。”
苏荷撕了一块面包塞他嘴里,“停,换个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说话越来越随意,话题越来越……低俗了,“这么好听的音乐,说点浪漫的。”
“我更擅长用做的。”
沉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在她惊诧的目光下,江铭走上不远处简单搭设的舞台,歌者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马上会意,大方地让出了舞台。
这样的举动,在国外并不稀奇,客人们只是在听到歌声的前几秒钟留意了下,很快,便继续推杯问盏了。
江铭的歌声,于他们而言,和刚才的没什么分别,不过是背景音乐罢了。
也难怪他们不感兴趣,他唱的是首老旧的粤语歌。
那首歌太经典了,很多影视剧里都曾出现,熟悉的旋律响起,苏荷脑海中马上浮现出mv里张国荣深邃温情的面容。
他最初似乎有些尴尬,很快便带入了情绪,把那首歌的情感演绎得十分到位,引得在场的几桌客人纷纷侧目,安静地倾听。
他的气质,和温润如玉的张国荣截然不同。
可音乐便是如此神奇,张国荣的歌吸引他,而他,也以浓重的个人色彩,赋予了这首歌新的魅力。
“你要这样盯着我到什么时候?”
自他唱完那首歌,她便一脸迷妹地看着他,江铭自认心理素质强大,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看我能饱吗?”
苏荷点头,复又摇头,仍是一脸痴笑。
江铭无奈,索性埋头啃鸡腿,眼不见为净。
苏荷看着他刺刺的短发,声音温柔地不可思议,“不是说唱歌画画是纨绔子弟的花招吗?”
“现在我也瞧不上那些文邹邹的技俩。”
隔壁桌的客人送了啤酒给他们,江铭道了声谢谢,过去和对方碰了碰杯,解释自己手上又伤不能喝,对方倒是谅解,交谈了会儿,他折回来,见她晃荡着腿还是那副痴傻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禁失笑,“是不是以后我惹你不开心了,唱首歌就可以得到原谅?”
苏荷笑嘻嘻地点头,“这首就可以。”
“傻妞。”江铭胡乱地把她的头发揉成一团。
苏荷还沉浸在他给的浪漫里,也不管被她弄乱的头发,傻乎乎地跟他对视,突然,倾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我好喜欢你给我的这个惊喜。”
热情的外国朋友吹起了口哨,江铭嘴角勾了一下,在一众看热闹的目光中,深深地问上了她的红唇。
耳边口哨声不断,苏荷脑袋昏昏涨涨的,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跟随他的节奏。
一吻结束,江铭宠溺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前面五个字我爱听。”
“我好喜欢你。”
沉黑的眸子笑意攒动,深情而专注,“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