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寒风中,她的一身绫罗绸缎与周边明明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可此刻,却好像成为了这里的,看的见的,也是唯一的光。
楚钰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
她好像是去年夏天的时候,伴随着夏日的炎热与蝉鸣的恬噪,她总笑嘻嘻的喊着——我是天选之女!我要拯救凤鸣!
她一次次受挫,最后把这样宏伟的追求丢进了风中,好像只有风知道,曾经不懂世事的她,也有过像静和女帝一样繁荣凤鸣这样的愿景。
其实不止风知道,他也知道。
楚钰不知道这一次,苏池念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到底能不能坚持下来,但他能做的,就是想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楚钰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
小男孩听见,他朝着苏池念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弄得她多多少少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公主,谢谢你,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小男孩才七八岁,瘦瘦小小的身体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那原本应该娇嫩的小手磨的起皮起茧,可他从未抱怨过命运的苦难,他的眼里还带着光,因为他知道——光来了。
小男孩的家里很见简陋,茅草搭起来的屋顶,四周是泥土,一下雨,地面变得潮湿不堪,光线又不好,苏池念刚进去,一脚踩在了泥泞里,她使劲了半天才迈出了下一步,留下来深深的脚印。
小男孩已经习惯了,他跑着跪在一旁由几个木头和茅草做成的床,有个老奶奶躺在里面,身上盖着破布烂衫,屋里除了小男孩微微压低的哭声,就只能听见老奶奶重重喘息的声音。
每一声都很痛苦。
“小溪,回来啦?奶奶不饿,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奶奶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听见小男孩的哭声,“小溪不哭,来,坐在奶奶旁边。”
小溪摇了摇头,他看着奶奶一天比一天憔悴,就像当初看着她的眼疾越来越严重是,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他擦了擦眼泪,脏兮兮的脸蛋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急忙忙的站了起来,朝着躺在床上的奶奶介绍着:“奶奶,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我碰见公主了!奶奶,公主人很好的,你不会有事的,奶奶,就像你和我说的故事一样。”
他看着高高的窗户,踩在摇摇晃晃的小椅子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于给它拧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打在了奶奶已经暗淡的眼睛上。
“奶奶,下雨的时候你跟我说,雨天会变晴的,晴天有一种很漂亮的彩色的云,那时候我们的救世主就会来了。”
小男孩的语气里总算带了笑,天真无邪的他执拗的相信着:“奶奶,我们的救世主来了,你能感受到光吗?公主就在我们的面前,还有你和我说的,那个威震八方的楚小将军,都来了。奶奶,我们有救了!”
苏池念和楚钰也走到了奶奶的身边,苏池念笑了笑,她蹲了下来,握住了奶奶的手:“奶奶好。”
她用极其现代的礼节对着这个憔悴不堪的老妇人,他们都愣了一下,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奶奶,她急忙忙的想要坐起来,可努力半天也爬不起来,于是苦笑了一下,另一只手也一同握住苏池念的手。
一双手饱经沧桑,一双手洁白嫩滑。
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公……公主?”
苏池念用力的点着头,笑了笑:“奶奶,很难受吧……”
她咬了咬唇瓣,最后挤出来两个字:“抱歉。”
老奶奶显然不怎么从容:“公主大驾光临,你也看见我这身体了,恕我无能为力,就不起身行礼了,这儿也没吃的,让公主受苦了。”
苏池念猛然间鼻子一酸,咬着嘴唇,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或许是原主的感情,又或许是自己的感情。
楚钰知道她有些自责,摸了摸她的头:“殿下。”
“哥哥,我可以把他们接到雪晗居吗?”
她的目光有些恳求的意味,或许是因为太过善良了,她习惯性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楚钰摇了摇头:“殿下,跟在我们身边,是不安全的。”
苏池念察觉到了他语气犯难,于是什么也没说,她沉默了很久,最后从腰包里拿出全部的银子递给了小溪,她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银子。
“小溪,你等着我,我还会再来的。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奶奶买些药和吃的。”
奶奶的声音很虚弱,她却又无力拒绝:“使不得啊公主。小溪,快还给公主。”
小男孩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有些手足无措,苏池念不想多做推脱,她假意接回来,然后逗留了一会儿,就和小溪告别了,然后把手里面的钱又偷偷的给了小溪。
苏池念回去的时候,和楚钰商量了一下,既然决定要改变,那首先要做的就是赢得民心。
那么首先,需要的就是钱,很显然,短时间内,很难一口气拿出来那么多的钱,再说,叶枫天肯定派人死死盯着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这样大的动作肯定会传到她的耳朵里面。
楚钰和苏池念商量良久,最后决定写信给了苏将军,以苏将军之口,顺理成章传到叶枫天耳朵里面。
楚钰提笔的时候有些茫然,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年,他只在离开皇宫前三个月频繁给苏将军写密函里了解一下朝廷状况,可后来,精力越来越转移到了苏池念身上,和苏将军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
楚钰好像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苏将军的来信了。
或许在某一刻,他摄政王也只是一个虚名挂在了哪里。
相府。
叶枫天静静的坐在女人的对面,眸子里满是精明与狡黠,她看着桌子上的棋盘,拿了颗黑子,而后稳稳落在棋盘上。
“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开仓放粮到不可能,至于救济百姓,所需的银两按他们说的给他们就是了。公主毕竟是公主,这点面儿,当然还给给了。你以为呢?”
对面的女人心不在焉,她看着已成四局的棋盘,随意摆了颗白子:“臣以为,丞相说的对。”
“正好让本相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招。”叶枫天将手里的黑子落在早预谋好了的棋盘上,顿时称心如意许多,“苏将军,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