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宴被迫着对上他的视线,楚钰的眼眸冰凉,现在他才明白,他对苏池念和对别人,那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样子。
楚钰之所以能坐上摄政王的位置,那必然是不简单的。
“主君,我只是公主的奴仆而已,我的性命都在她的手里,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呵。”楚钰笑了笑,眼里带着不屑,“你来历不明,神神秘秘,如果你真的是无意中被公主救下来就算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呢?”
尘宴还不怎么明白楚钰对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在第一时间选择去表露自己的真心:“主君,如果你真的对我那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
“我家境其实也还好,但因为我样貌丑陋,头发银灰,遭生母嫌弃,又嫁不出去,就把我丢出来,自生自灭。然后……就遇到公主了。”
楚钰依然冷着脸,并没有被他三言两语所哄骗,而是道:“证据呢?”
尘宴咬了咬唇,看着他,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钰跳着他下巴的手没有放开过,只看见他原本和自己对视着的眸子垂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更加证实了楚钰的猜想,他勾唇笑了笑,笑里藏刀。
“这样吧,你说你样貌丑陋,我倒要看看,面具之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话毕,他缓缓伸手,当他修长的指尖贴近他的面具旁时,手腕却忽然被尘宴抓住了。
楚钰一愣,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如此,但也不恼,只是微微皱了眉,还挺配合的停了下来,但却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嗯,以下犯上,很有胆量。
楚钰笑了笑:“怎么?怕了?”
尘宴的眼睛再度看向楚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瞳孔偏棕色,眼睛是标致的瑞风眼。
光是看这双眼睛,真的很难让人想象他的面容是丑陋的。
尘宴摇了摇头,看着他:“我只是怕主君会被我这幅面容吓到。但如果主君这么想看,尘宴岂敢不从呢?”
他说完,淡定而从容,原本轻轻握住楚钰的手缓缓松了下来,继而伸手触摸那副精致的面具,“咔哒”一声,那原本贴合皮肤的面具松了下来。
尘宴低眉,摘下面具。
楚钰的笑容一僵,而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尘宴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之下的皮肤异常恐怖,像是一种溃烂,这种溃烂蔓延到他的耳旁,面具之下的整个皮肤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的。
只有露出来的眼睛,额头,嘴巴看起来是与常人无异的。
总而言之,看起来触目惊心,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像一个怪物。
楚钰心下的第一想法是,好在是自己看见了他这幅容貌,如果是殿下,难免会被吓到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所触碰之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感觉,看起来并不像假的。
他叹了口气,对他的说辞相信了三分。
尘宴垂着眸子,睫毛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只能看出他的瞳孔乌黑,看不见他此刻的情绪。
“主君,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钰别过头,站了起来。
“既然是公主的奴仆,公主温暖纯良,相比没有跟你好好说一下宫里的规矩。”
“第一,奴仆需要的是忠诚,如果公主在你身边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有公主庇护,我定然也容你不得。”
“第二,地位尊卑,我不知你家人可曾教导过你,但我告诉你,奴仆的地位是最下等的,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再犯。”
“第三……”楚钰转身,看着他,冷冷道,“该想的,不该想的,我劝你最好都不要妄想,比如……比如什么,一直跟着公主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
“你可以保护公主,但绝对不可以成为她的累赘。”
尘宴低着头,半晌,才道:“尘宴知晓。”
楚钰点了点头,继而蹲在了他的面前,他从手中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稳稳放在手心上。
既然把他叫来了,那必然是有备而来,楚钰从来不喜欢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从里面拿出一颗乌黑的小药丸,递到尘宴的面前,薄唇轻言:“恪戒药。”
恪戒药,是凤鸣国奴仆都要服下的,解药只会发放给主人手里,每月发放一次,如果不按时吃药,会头疼,恶心,时间拖的越长,会全身脱水,四肢无力,慢慢的眼睛耳朵等感官弱化,最后在一阵阵耳鸣声中走向死亡。
他只说了三个字,那语气明明听起来那么轻缓,可里面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尘宴低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乖乖吃下来那颗药丸,入口即化,而后满嘴苦涩。
楚钰见他服下,心里倒也舒坦不少,于是摆了摆手,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尘宴点了点头,起身行礼,而后转过身,刚踏出覆华殿的大门,背后再度响起楚钰的声音。
“对了,奉劝你一句,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我希望你弄清楚,侧君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从今以后,想当侧君这样的蠢话,最好就不要说出来了。”
尘宴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于是便踏出殿外。
覆华殿内围空无一人,因此,也没有人看到尘宴的面容,
尘宴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那种磕磕巴巴的皮肤,而后万分嫌弃的撇了撇嘴巴。
啧,疼死了。
本来以为楚钰是要来赶他走的,可看刚刚那架势,原来只是吃醋了。
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真是有意思。
他的指尖摸了摸那个面具,纹路清晰,藏青色的花纹在月光下暗暗发光,勾勒出极小的两个字——云主。
呼,差点儿就暴露了。
想不到,这边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有意思嘛。
他笑着,将手上的面具轻轻戴上,而后,出了覆华殿,殿外零零散散分布着各种侍从。
“嘭”一声,巨大的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上盛开,汇聚成一个字——悦。
转瞬即逝。
尘宴的胸口隐隐作痛,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啊,他们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