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十四章 知悉
永琏急急摇头道:“我都说了没有,是姑姑您听错了。”
水月蓄了一丝冷笑道:“奴婢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耳背,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断然没有错。”
“我真的没有,姑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在永琏说话的时候,水月看到挂在架子上的一角衣物,瞧着不像永琏所用的东西,走过去将之拿起后,发现是一件大人才会用到的披风,当下道:“二阿哥,这件披风您是从何而来?”
永琏越发慌张,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皇额娘的。”
水月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当即道:“是吗?那奴婢这就是去问皇后娘娘。”
“不要!”永琏知道一问就会穿帮,连忙拉住她道:“姑姑,您不要去,披风……披……不是皇额娘的。”
水月盯着他的双眼,道:“是娴妃的是不是?”
永琏见瞒不过,只得点头承认,并且在水月的追问下将那天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后道:“若不是为了我,娴妃娘娘也不会生病。”
水月紧紧皱着眉头道:“这段时间,您经常出去吗?”
“我……”永琏紧张地绞着衣角,嗫嗫道:“我……我看那只猫儿可怜,所以拿些东西去喂它,有一次遇到娴妃娘娘,后来她就每日陪我去长康右门那里喂猫。”
水月追问了几句后,脸色已是十分难看,眸光扫过屋中的宫人,冷声道:“二阿哥偷溜出坤宁宫的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是不是?为何不说?”
面对水月的质问,那些宫人连忙跪了下去,永琏见状连忙道:“姑姑,你别怪他们,是我不许他们说的。”
水月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跪了一地的宫人道:“二阿哥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但你们应该心里清楚,却还放任二阿哥一人出去,万一二阿哥有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不想要脑袋了是吗?”
在宫人磕头求饶的时候,永琏使劲拉着水月的手道:“姑姑,真的不关他们的事,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别罚他们。”
水月蹲下身道:“二阿哥,罚不罚他们,不是奴婢说了算,这件事,得请皇后娘娘定夺。”
永琏小脸一紧,道:“姑姑要告诉皇额娘?能不能不说,我求你了,姑姑,不要说好不好?”
水月摇头,在永琏失望的目光中道:“这么大的事,奴婢不能不说。”
当明玉得悉此事时,大为震惊,盯着低头站在那里道:“永琏,娴妃得病一事,果然与你有关?你还经常出去喂猫?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与本宫说?”
永琏急急道:“皇额娘,您别生气,儿臣不是故意瞒您,只是怕您知道了之后,不让儿臣再去。”
水月在一旁道:“二阿哥,不管怎样,您都不应该这样偷溜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得了。”
“就在宫里,哪里会有事,姑姑你多虑了。”面对永琏的言语,水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永琏毕竟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更不知道自己在宫中究竟有多危险,只能转而道:“二阿哥,您明知道皇后娘娘不能接触任何猫狗的毛发,否则就会过敏,您这样,岂不是将皇后娘娘置于危险中吗?”
“不会的,我每次回来,都会净手掸衣,确保身上没有一根毛发才敢来见皇额娘,而且我也没怎么碰过那只猫。”永琏有些委屈的说着。
明玉招手将永琏唤到近前,温言道:“永琏,皇额娘不是怪你,也不是说一定就不让你碰那些猫狗,但你出宫之前,是不是该与皇额娘说一声,带个宫人一起去?好比前几日,若不是娴妃也去了,还将披风给你,这次生病的人就该是你。”
“儿臣知错了。”永琏应了一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道:“皇额娘,那儿臣还能去喂猫吗?”
明玉看着他道:“若是本宫不让你去,你会怎样?”
永琏小嘴一撇,一副想哭的样子,但还是忍着哭意,低声道:“儿臣自该听皇额娘的话。”
“你啊!”明玉到底心疼永琏,看到他这个样子,摇头道:“行了,本宫又没说真的不让你去。”
听得这话,永琏眼睛一亮,急忙道:“皇额娘,那您是允许儿臣继续去喂了?”
明玉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你一直都喜欢猫狗,每次在路上遇见了,都得瞧上许久才肯走,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不许再这样偷偷摸摸的,而且身边一定要带着宫人,知道吗?”
“儿臣知道!”永琏欣然答应,拉着明玉的手臂撒娇道:“皇额娘,您真好。”
明玉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言道:“下次见了娴妃,记得好好跟她道谢。还有,以后不许再给娴妃惹麻烦,否则就不许你再出去了。”
永琏哪会不答应,迭声道:“儿臣一定听皇额娘的话。”回头见宫人还跪着,遂道:“皇额娘,是儿臣不许他们将事情说出去,您别责怪他们了好不好?”
明玉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不分事情轻重,帮着你一道隐瞒本宫,本该重罚,念在是初犯,又有你替他们求情的份上,就罚他们三个月的薪俸。若再有下一次,本宫必不轻饶。”
一直忐忑不安的宫人听得这话,连忙磕头谢恩,“多谢主子,多谢二阿哥。”
水月在一旁却是皱起了眉头,道:“主子,您对毛发过敏,万一二阿哥未掸尽衣棠,带了一两根进来,这可如何是好。”
明玉微微一笑道:“永琏已经瞒着本宫去了很久,本宫不是一直没事吗?别担心了,无妨的。再说真要是沾染了,本宫也就是难受几日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最要紧的是永琏开心。”
水月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暗自心急,待得永琏离去后,她将话挑明了些许,道:“主子,在潜邸时,奴婢从没听说过娴妃娘娘喜欢猫狗,怎么就突然天天陪着二阿哥去喂猫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
明玉眉尖一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二卷第三十五章 夜传
“奴婢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根本就是娴妃故意为之,想要趁机接近二阿哥。娴妃心机深沉,说不定是想对二阿哥不利,您……”
“够了!”明玉打断她的话,不悦地道:“本宫已经说过,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抵毁娴妃的话,为何你就是不听?还有,她若真要对永琏不利,由着永琏挨冻就是了,为何要将披风与伞都给了永琏,从而害得自己生病?”
水月沉默了一会儿,道:“奴婢不知道,但奴婢清楚,她绝对不是真心待二阿哥好,主子莫要受她的骗。”
“真的够了,水月,依本宫看,你根本就是一开始就对娴妃有偏见,所以不论娴妃做什么,你都觉得别有目的,都觉得用意不善。”
“不是奴婢有偏见,而是主子您被她蒙骗了,她……”水月刚说到一半,明玉便重重一拍桌几,厉声道:“究竟本宫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水月低头跪下,垂声道:“主子恕罪,奴婢并无心冒犯,只是想提醒主子,莫要轻信他人。”
“本宫与娴妃相识多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提醒本宫。水月,
你是皇额娘指给本宫的,这些年来,你帮了本宫许多,本宫也一直以礼相待,但有些事情,本宫希望你适可而止,明白吗?”
水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明玉都是不会相信的,只得道:“是,奴婢明白了,请主子恕罪。”
明玉瞥了她一眼,道:“明白就好,退下吧。”
“是。”在起身退出正殿后,水月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坤宁宫,一路往慈宁宫行去。既然明玉听不进去,那她就只能将这件事告诉凌若,由她去处理了。
凌若在听完她的话后,叹然道:“皇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太过容易相信他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娴妃吃得死死的。”
“太后,奴婢本不想扰您清静,但……”不等水月说完,凌若便道:“哀家明白,这些年让你跟在皇后身边,怕是也没少受委屈。”
水月低头道:“奴婢受些委屈不要紧,奴婢只是觉得对不起太后。太后将奴婢派去侍候皇后娘娘,是希望奴婢能够助皇后娘娘认清娴妃的真面目,对她有所提防,可八年过去了,皇后娘娘对娴妃还是深信不疑。”
“这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那拉瑕月太会演戏,蒙骗了皇后整整八年。”说到此处,凌若的眉眼已是冷了下来。
“如今后宫之中,皆在盛传皇上会立二阿哥为太子的消息,奴婢担心娴妃会对二阿哥不利。”
凌若冷哼一声道:“永琏是哀家的嫡长孙,哀家看谁敢动他!”停顿片刻,她道:“你回去吧,这件事,哀家自会处理。”
“是,奴婢告退。”在这句话后,水月退出大殿,门开的那一刻,有冷风吹进来,令烛影一阵晃动。
“太后……”水秀刚说了两个字,便听到凌若道:“传娴妃来此见哀家。”
水秀一怔,小声道:“太后,娴妃娘娘那边还病着,怕是不能下地走路,而且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明日再传吧。”
凌若不容置疑地道:“不是有肩舆吗?何需她自己下地,立刻去传!”
杨海听出凌若心意已定,朝水秀使了个眼色,随即打千道:“奴才遵旨。”
在杨海离去后,慈宁宫再次陷入深深的静寂与压抑之中,令宫人感觉身上像压了块大石一样,连喘气也觉得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杨海推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意,跪下道:“启禀太后,娴妃娘娘来了。”
凌若面无表情地道:“让她进来。”
随着凌若这句话,瑕月扶着阿罗与知春的手出现在视线中,她的脚步虚浮无力,与其说是在走,倒不如说是在拖,勉强跨过门槛,咳嗽着跪下去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免礼,给娴妃看座。”待得瑕月忐忑不安地坐下后,凌若再次道:“如何,病可好了?”
瑕月连忙道:“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一时之间,手脚还无力得紧。”
凌若点头道:“听你说话的语气,确实是中气不足,病好之后,让太医给你好好调理,莫要落下病根。”
“是。”瑕月答应的同时,悄悄抬起眼皮,飞快地打量了凌若一眼,后者明知道她卧病在床,且天色已黑,还传她来此,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询问病情,但除此之外,她又实在想不出其它什么事来。
瑕月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后者已经道:“是不是在想哀家这么晚传你过来所为何事?”
瑕月有些尴尬地道:“儿臣这点心思,还真是瞒不过皇额娘,是,儿臣确实是有此疑问。”
凌若看着宫人将一品奶子放在瑕月面前,淡淡地道:“娴妃,皇帝诸多妃子之中,唯有你令哀家另眼相看,你可知是何原因?”
瑕月神色黯然地道:“儿臣知道,是因为儿臣以前的所作所为。”
凌若摇头道:“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太聪明,聪明的连哀家有时候都自叹不如。”
瑕月一惊,连忙倚着椅子跪下道:“皇额娘,儿臣是否做错了什么,若有的话,请额娘明示。”
凌若微微沉下脸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哀家来告诉你吗?”
“儿臣虽然以前做过许多错事,但这些年来,儿臣一直引以为戒,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儿臣实在不明白皇额娘的意思。”
凌若冷然一笑,起身道:“自从入宫以后,你日日来陪哀家礼佛,又推了皇后许予你的协理六宫之权,顾全大局。哀家以为,你是真的引以为戒了,也现在看来,却是错了,你一直倚仗着自己的聪明在宫中肆意妄为。只是……娴妃,岂不闻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
第二卷第三十六章 警告
瑕月额上已是冒出密密的冷汗,颤声道:“儿臣实在不知皇额娘在说什么,儿臣……”
凌若倏然打断她的话道:“那哀家问你,你究竟是如何感染的风寒?!”不等瑕月说话,她又道:“别拿一些个虚话来哄骗哀家,哀家不是可以由着你耍弄的人。”
听到此处,瑕月已是明白凌若连夜将她唤过来的原因,心下恼恨不己,面上却是无奈地道:“儿臣不敢隐瞒皇额娘,儿臣之所以受寒,是因为前几日儿臣无意中遇到二阿哥,见他孤身一人冻得发抖,便将伞与披风皆给了二阿哥。”
凌若冷笑一声道:“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你心里明白,哀家心里也一清二楚。还日日陪永琏去喂猫,哀家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有善心?”
瑕月急急道:“皇额娘明鉴,儿臣与二阿哥确实是无意中遇到的,儿臣怕二阿哥一个人独自出来喂猫,会有危险,这才决定陪着他一起喂。”顿一顿,她又无比委屈地道:“儿臣乃是一番好意,实在不知皇额娘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凌若眸光微眯,冷声道:“你这是在质问哀家吗?”
瑕月低声说着,“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有些不明白。”
“你若真关心永琏,大可以将这件告诉皇后,可是你没有这么做,理由是什么?”
“二阿哥告诉儿臣,皇后娘娘对猫狗毛发过敏严重,若是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多半不会让他再出来喂食,所以百般哀求儿臣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儿臣不忍他失望,这才答应下来。若早知道会令皇额娘误会,儿臣绝对不会答应替二阿哥守着这个秘密。”
在瑕月说话的时候,凌若一直盯着她的双眸,许久,缓缓点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唯有你心中最清楚,哀家不与你争论这些,哀家只要你记住一句话。”
瑕月连忙恭敬地道:“皇额娘请讲。”
凌若缓缓道:“只要你安安份份做你的娴妃,皇帝与哀家皆不会亏待了你,许你予贵妃,只是早晚的事;但你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皇帝或许会念你们多年的情意,但哀家绝不会与你客气,明白吗?!”
瑕月不敢抬头,低声道:“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
“好。”凌若微一点头道:“往后,不要再私见二阿哥,省得哀家再误会你。”
瑕月咬一咬牙,答应道:“是,儿臣一定牢记皇额娘
所说的每一个字,万不敢忘。”
“牢记就好,退下吧。”在凌若的言语下,瑕月扶着阿罗与知春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轻声道:“儿臣告退。”
当坐上肩舆时,瑕月有一种脱力的感觉,以至于她回到延禧宫后,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任由齐宽与几个宫人将她从肩舆上抬了下来。
在退到一边后,齐宽小声问着站在旁边的知春,“太后传主子去慈宁宫所为何事?为何主子脸色变得这么差?”
知春还未开口,瑕月已是道:“太后传召本宫,是为了警告本宫以后不要再私见二阿哥,清楚了吗?”
齐宽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瑕月听到,一时间吓得白了脸,赶紧跪下道:“主子恕罪,奴才并不是……”
瑕月打断他的话道:“够了!都给本宫出去!”
齐宽与知春对望了一眼,低低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唯有阿罗还留在殿中,瑕月瞥了她一眼,道:“你也下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侍候了,早些去耳房歇着吧。”
阿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主子,太后对您一向有成见,不必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见瑕月不说话,她又道:“您饿不饿,要不然奴婢让人去炖一盏燕窝来。”
瑕月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必了,下去吧,不要再让本宫说第三遍。”
见瑕月连自己也不愿说,阿罗只得退了下去,几乎就在殿门关上的时候,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滑过脸颊。
虽然她叫钮祜禄氏一声皇额娘,但事实上,钮祜禄氏并不是她的生母,就如阿罗所说,根本不需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可她依旧觉得很难过,最可笑,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难过。是因为钮祜禄氏对自己的怀疑吗?不,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究竟是什么……
瑕月想了许久许久,直至天快亮的时候,方才想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而哭。是因为……她受了委屈,遭了难过,除了阿罗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苦,她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就算是突然有一天消失于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根本没人会在意,真是……可悲又可笑!
从这一日之后,瑕月再没有去过长康右门,就算后来身子好些了,让宫人扶了她出去,也必定避开那里。
她不愿听从钮祜禄氏的话,却不得不听从,真是悲哀的人生,不过,她发过誓,绝对不会让自己一直这么悲哀下去。终有一日,她会掌控自己的命运,摆脱仰人鼻息的日子。
这一日,冬阳正好,阿罗与她说起御花园中腊梅盛放之景,来了几分兴趣,便让阿罗扶她去那边走走。
宋太医虽年岁与她差不多,医术却着实不错,调养数日,除了嘴里还有些无味之外,已经没有大碍了。
在经过堆秀山时,听得前面浮碧亭中有人说话,抬目望去,却见高氏与几位贵人,正坐在亭中说笑
瑕月不愿与她接触,移开目光道:“本宫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
阿罗还没来得及答应,亭中几人已是看到了她们,其中一位贵人道:“咦,那不是娴妃娘娘吗?”
高氏循目望去,果见是瑕月,扶着文竹的手起身道:“姐姐既然来了,怎么不入亭一叙,反而急着走?难道姐姐不愿看到本宫?”
见她看到了自己,瑕月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走过去道:“慧妃怎么会这么想,本宫只是不愿扰了你们说话的兴趣罢了。”在瑕月入亭后,那几位贵人纷纷屈膝行礼。
第二卷第三十七章 喜讯
高氏亲切地拉了瑕月手,道:“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其实本宫与几位妹妹也是随意闲谈罢了,而且……本宫也正有一个喜讯要亲口告诉姐姐。”
瑕月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随意道:“哦,不知是何喜事?”
高氏望着自己落空的双手,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脸上的笑容比之刚才更加明媚,“今儿个一早,太医替本宫诊过脉,说本宫已经有了一个余月的身孕。”
当这句话落入耳中时,瑕月整个人都怔住了,孩子……高氏有孩子了?
一时间,瑕月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苦辣涩什么都有,唯独少了一味甜,她一直祈盼的孩子,如今真的出现了,却是在高氏腹中。
见瑕月不说话,高氏眸中掠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是一副不解之意,“姐姐怎么不说话,难道姐姐不为本宫高兴吗?”
瑕月回过神来,敛起心中诸般心思,主动拉过高氏的手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这个好消息来得太突然,本宫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恭喜慧妃了。来,赶紧过来坐下,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
高氏神色微异,道:“本宫已经去养心殿见过皇上了,也将这个喜讯告之皇上了。”
“那就好,你啊,往后八九个月,可得好好养身子,像今日这样冷的天,就不要出来了,好生待在殿中,这怀了孕,什么事情都得注意,尤其是入口的东西,性寒的东西千万不要吃,性热的也尽量少吃,知道吗?”
陆贵人在一旁听得瑕月的话,轻笑道:“娴妃娘娘知道的可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生过孩子呢!”
瑕月笑笑道:“本宫虽然没生过,却见过不少,所以知道一些。”说罢,她转头道:“慧妃真是好福气,伴驾不过几年,便已经怀上了龙种。你啊,一定要好好养身子,到时候为皇上生一位白白胖胖的阿哥。”瑕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高氏的神色,温言道:“本宫相信,待到那时,皇上一定会再晋你的位份,如此一来,你就是咱们这些人当中,头一份的尊荣,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替你高兴。”
这一点,高氏自然想过,对贵妃之位更是志在必得,不过她没想到瑕月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抽回手道:“想不到姐姐如此大方,本宫原本还怕姐姐会不高兴呢,毕竟……姐姐一直都未能怀上龙胎。”
瑕月忍着心中的痛意,笑容不减地道:“本宫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可真是想多了,好了,快回去吧,本宫也得回去服药了。”
高氏故作关切地道:“姐姐的病还没好吗?”
“已经好了,只是还需要服药调理一下身子,以免落下病根。”面对瑕月的言语,高氏笑一笑道:“如此就好,对了,本宫还要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顺便将这个喜讯告诉她老人家,就不陪姐姐多说了,不过姐姐得空的时候,可要多来景仁宫。”
“放心,本宫一定会来。”说罢,她道:“本宫扶你起来,慢一些啊,别太快了。”
“多谢姐姐。”高氏抽回手,扶着文竹的手离去,陆贵人等人也相继离去,很快浮碧亭中只剩下瑕月与阿罗二人。
阿罗不想瑕月一个人胡思乱想,逐道:“主子,咱们也回去吧。”
瑕月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望着高氏离去的方向,许久,她幽道:“想不到慧妃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了,真是令人羡慕。”
阿罗最怕她想起这个,赶紧道:“主子,没有什好羡慕的,有宋太医在,奴婢相信您很快也能怀上龙种。再说慧妃不过是怀上龙种,能否平安生下还
是未知之数,退一步说就算生了,也很可能是位格格。”
瑕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示意阿罗扶她离去,这一路,气氛比之刚才沉闷了许多,谁都没有说话。
待得回到延禧宫后,齐宽上前打了个千儿,随即道:“主子,二阿哥来了。”
瑕月一怔,旋即点点头,往正殿走去,一踏进殿内,果然看到永琏小小的身子坐在椅中,看到瑕月进来,连忙跳下椅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瑕月在椅中坐下后道:“二阿哥怎么突然来本宫这里了,皇后娘娘知道吗?”
“我与皇额娘说过了。”永琏答了一句道:“娘娘,这几天您一直都没去永康右门那边喂食猫儿,您的病还没好吗?”
瑕月冷冰冰地道:“本宫的病已经好了,不过本宫以后都不会再去,你也不要再来这里。”
“为什么?”永琏不解地问着,他虽然还小,却也能感觉到瑕月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前不一样,而且自己进来到现在,她都没有笑过一下。
瑕月压下心中的不悦,道:“二阿哥,你是不是将本宫与你一起喂食的事情,告诉了太后?”
“皇祖母?”永琏摇头道:“我从来没有与皇祖母说过,只是之前我来看娘娘,被水月姑姑发现不对,之后,她又看到娘娘给我的那件披风,追问我是怎么来了,我……我瞒不过,只得照实说了。”说罢,他又急急道:“娘娘,您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的。后来我与皇额娘说了,她答应我可以继续去喂猫,只要不去碰触,沾染到毛发即可。”
听到此处,瑕月已是明白,必是水月将这件事告诉了钮祜禄氏,这个女人,以前在府里时就处处与她做对,进了宫,越发变本加厉,实在是可恶。
见瑕月不出声,永琏以为是不相信他的话,上前拉住瑕月的袖子道:“娘娘,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与皇祖母说。”
瑕月点头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二阿哥回去吧。”
永琏瞅着瑕月,一脸期望地道:“那娘娘您还会一起去喂猫儿的是不是?”
瑕月将自己的袖子从那双小手中的抽出来,不假辞色地道:“本宫不会去了。”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永琏已经很喜欢瑕月了,尤其是在她将披风与伞给自己的那件事后,更加依赖喜欢,不断问道:“为什么?是不是永琏做错了什么?娘娘,为什么您不会去了?”
瑕月别过头道:“阿罗,送二阿哥出去。”
第二卷第三十八章 斥责
阿罗半拖半拉地将永琏带到殿外,此时,永琏小嘴已经委屈地撇了下来,阿罗看着不忍,蹲下身道:“二阿哥,别难过了,快回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永琏红着眼睛道:“阿罗,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娘娘不高兴的事,所以她不要理会我了?”
“不是,是……”阿罗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您现在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等您大一些就会知道了,别不高兴了。”
在永琏无奈地随宫人离去后,阿罗暗暗摇头,有太后那句话在,主子在这段时间内是万万不敢再与二阿哥接触了。
永琏垂头丧气地回到坤宁宫,正好明玉站在檐下,看内务府新送来的几盆茶花与一品红,瞧见永琏过来,招手道:“永琏,过来瞧瞧,这些花好不好看?”
永琏哪里有心思瞧花,走过去,低低地唤了声,“皇额娘。”
明玉留意到永琏的异样,关切地道:“怎么了,你不是去见娴妃了吗,为何这个样子?”
永琏扑到明玉怀中,难过地道:“皇额娘,娴妃娘娘说再也不陪儿臣去喂猫儿了。”
明玉奇怪地道:“这是为何?”
永琏摇头道:“儿臣不知道,不过娴妃娘娘很奇怪地问儿臣,是不是将喂猫的事告诉了皇祖母,儿臣说没有,但娘娘好像还是很生气,一个劲地催促儿臣离开,还让儿臣以后都不要去延禧宫。皇额娘,儿臣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越说越伤心,小脸垮了下来,瞧着随时会落泪。
明玉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水月,随即安慰永琏道:“没有,你没有做错事,娴妃娘娘是与你开玩笑呢,没事的。你先回屋去,皇额娘待会儿过去陪你。”
待得永琏离开后,明玉转身冷声道:“水月,你进来,本宫有话要问你。”
水月已经猜到明玉要问什么,答应一声后,回身入内,刚一站定,耳中便传来明玉的声音,“是不是你将娴妃与永琏的事告诉太后的?”
水月知道瞒不过,干脆承认道:“是,奴婢与主子说过,娴妃是故意接近二阿哥,并非真心待二阿哥好,但是主子不相信,还允许二阿哥与之相处,奴婢怕二阿哥受到伤害,所以不得不将这件事禀告太后!”
明玉气极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不等水月开口,她再次道:“又或者,本宫该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主子?”
水月见其动气,连忙道:“奴婢从不敢有不敬主子之心,奴婢这么做,皆是为了主子与二阿哥好。”
明玉冷声道:“够了,本宫不想再听这些,本宫不是三岁小孩,知道孰是孰非,无需次次都你由来替本宫拿主意,你只需要做你份内之事即可,这样的事,本宫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主子,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奴婢这样做,但宫中之人皆带着面具做人,您所见的未必就是真的,尤其是娴妃,此人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您不可不防!”
明玉原以为自己说了那一番话后,水月便会知趣答应,没想到她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得气上加气,斥责道:“本宫与你说过多少次,娴妃对本宫与永琏没有任何恶意,否则她不会处处帮着永琏,为何你就是不相信。”
水月苦口婆心地道:“不是奴婢不相信,而是奴婢比您更清楚娴妃娘娘的为人,您别忘了,她是姓那拉氏的。”
她话音未落,明玉已是冷声道:“本宫知道了,说到底,你依旧是对娴妃存有偏见。本宫问你一句话,往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你是否还会多嘴?”
水月低头道:“奴婢奉太后之命,来侍候照顾主子,若是遇到对主子不利的事,奴婢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明玉脸色难看地道:“也就是说,依然会多嘴?!”
水月轻叹一口气,道:“主子,奴婢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主子好,为何主子宁可相信娴妃,也不愿相信奴婢?”
明玉抬手,面无表情地道:“行了,本宫已经什么都清楚了,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
水月万万想不到明玉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愕然道:“主子,您要赶奴婢离开?”
明玉冷声道:“不错,本宫没必要将一个不忠于本宫的奴才留在身边。”
“可奴婢是奉太后之命来侍候您的,您……”水月话未说完,明玉便道:“不必你时刻提醒本宫,这件事,本宫自然会亲自去与太后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水月无奈地道:“是,奴婢告退,往后奴婢不在娘娘身边,还请娘娘善自珍重。”
明玉没有理会她,待得水月离开坤宁宫后,她道:“
扶本宫去延禧宫。”
宫人小声道:“主子,要不然还是先去慈宁宫吧,否则让水月抢了先,太后那边只怕很难解释。”
明玉余怒未消地道:“这次的事,是水月错在先,有什么难解释的,本宫就不相信,她还能够在太后面前颠倒黑白,指责本宫的不是。”
宫人不敢多言,不过在踏出宫门后,明玉最终还是先去了慈宁宫,到那边的时候,果见水月已经在了,眼睛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凌若则端坐在椅中,面色平静,缓缓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看不出心情如何。
明玉双手搭在腰间,屈膝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凌若点一点头,沉声道:“给皇后看座。”
凌若话音刚落,就有宫人端了绣墩进来,待得明玉坐下后,凌若再次道:“皇后此来,想必是为了水月的事,刚才水月已经大致与哀家说了,因为她与哀家说了娴妃私见二阿哥的事,你觉得她不忠于你,所以你就将她赶出了坤宁宫是吗?”
明玉低头道:“回皇额娘的话,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水月要向皇额娘禀告,亦无不可,但她是儿臣身边的人,做任何事都应该与儿臣说一声,可是她没有,足见她眼里根本没有儿臣这个主子。”
第二卷第三十九章 慈宁宫
凌若抚着鬓边的纯银珠花,道:“若是水月事先与你说了,你会答应吗?”不等明玉开始,她便摇头道:“你不会,因为你相信娴妃,所以你一定会否决水月的话。”
明玉犹豫片刻,道:“儿臣不明白,为何皇额娘与水月都对娴妃存有偏见,觉得她不论做什么事,都想要害儿臣与永琏,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姓氏?”
凌若盯着她道:“难道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
“恕儿臣不能认同皇额娘的看法,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一个姓氏之下,不见得所有人都是坏的,皇额娘这样想,对于娴妃,实在太过不公平。”
“不公平?”凌若笑着摇头道:“明玉,那你呢,你对娴妃知道多少,又了解多少,你怎知哀家就一定对她不公。”
明玉想也不想道:“儿臣与娴妃相识八年,儿臣自问对她颇为了解。”
“八年,确实不短,但还不足以真正认清一个人,你听哀家的话,往后不要与她过多接触,以免她的祸心害了你与永琏。”
明玉道:“皇额娘,若娴妃真要害,当初就不会宁可自己生病,也将披风给予永琏了,儿臣相信,她是真心待永琏好,并没有什么祸心。”
凌若看着手中沉香木所制的佛珠,道:“看样子,哀家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
明玉起身道:“儿臣知道,皇额娘是为了儿臣与永琏好,但这件事,皇额娘真的是多虑了。”
凌若微一点头道:“罢了,既是这样哀家也不多说什么,不过水月……哀家既然指给了你,便是你的宫人,还是让她跟着你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总是耿耿于怀,毕竟水月的本意是为你好。”
明玉对水月心生不喜,哪里还会再要,婉拒道:“皇额娘,儿臣宫中侍候的宫人不少,水月还是留在这里侍候您吧。”
凌若眉头一蹙,道:“哀家应该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皇后没听懂吗?”
明玉听出她话中的不悦,知道这件事容不得自己再拒绝,只得道:“是,儿臣听明白了。”
“嗯,你先回去吧,哀家再嘱咐水月几句。”在明玉离去后,凌若望着默不作声的水月,重重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并不愿再回到皇后身边去,可哀家不能眼看着她受娴妃蒙骗而不管。水月,就当是为了哀家,你再委屈一阵子,可好?”
水月哽咽道:“有太后这句话,奴婢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值得。”
凌若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放心,终有一天,皇后会明白咱们今日的苦心。”
“太后,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将娴妃以前所做的事说出来,这样皇后娘娘就会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水月的言语,凌若道:“没用的,八年时间,足够皇后对娴妃深信不疑了,就算哀家现在将实情说出来,她也会觉得哀家是在编谎言,根本不会相信。”
水秀在一旁道:“说来说去,都怪娴妃,要不是她,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依奴婢看,说不定这次,她是故意与二阿哥说那些话,好挑拨太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杨海接过话道:“太后,要不然奴才去传召娴妃来此?”
“不必了,如今去传,只会令哀家与皇后的关系更加恶化,皇后……哀家有时候真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凌若连连摇头,显然对明玉甚是失望。
水月想了想,终还是替明玉说话,“其实皇后本性善良,乃是受奸人利用,才会这样是非不分,太后莫要太过动气了。”
“哀家明白。”凌若抚着微微作痛的太阳穴,道:“好了,你回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待得水月离去后,杨海再次道:“太后,您真的不再警告娴妃一番吗?奴才怕她会变本加厉。”
凌若冷声道:“暂时不必,哀家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明玉已是到了延禧宫,瑕月得知她过来,亲自相迎,待得各自落座后,方才道:“娘娘,您怎么突然过来了?若是有事吩咐的话,您让宫人通知一声,臣妾过去就是了。”
明玉接过宫人递来的茶,轻笑道:“怎么了,听你这话,仿佛是不欢迎本宫来此?”
瑕月笑一笑道:“哪有这样的话,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臣妾怕您过来受着凉,所以才会那样说,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误会。”
“本宫与你多年姐妹,又哪里会误会。”明玉顿一顿,道:“之前永琏回来,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本宫了,本宫问过水月,是她将事情告诉了皇额娘,本宫刚刚就是从慈宁宫回来。”
瑕月眸光一动,道:“娘娘您去见过太后了?”
“不错。”明玉轻叹一口气,道:“本宫原本是想将水月赶出坤宁宫的,无奈皇额娘不允,只能暂且留她在身边。不过经此一事,本宫相信她不敢再多话了,你尽可放心。”
瑕月一脸感激地道:“既然皇额娘不喜欢臣妾与二阿哥在一起,听从吩咐就是了,娘娘又何必为了臣妾生那么大的气,甚至亲自去见皇额娘,万一惹怒了皇额娘,可如何是好。”
其实明玉这些话,早在瑕月预料之中,就如水秀在慈宁宫猜测的那样,瑕月是故意在永琏面前问那些话,目的就是要经他之口,传到明玉耳中,借此机会挑拨明玉与凌若之间的关系。她虽处在弱势,却不是只会挨打不懂得还手之人。
明玉哪里知道瑕月这些心思,径直道:“你是本宫的妹妹,你被人误会了,本宫自然要帮着你。”
瑕月笑着点头道:“那臣妾就多谢娘娘了。”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你往后闲瑕就多陪永琏去喂喂猫,你不知道,刚才他回去的时候有多难过,说不定这个时候正躲在屋里偷偷哭呢。”
瑕月犹豫着道:“可是皇额娘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