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昔无奈的神情太过刻意:“对付骊岚耗费了我半身灵力,我若不多吸食些,哪里补得回来?至于从何处补,方才你也看到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河神,要不是你打伤了骊岚身边那个死忠的续壁,我怎有机会下手。”阴昔拿起案上的酒杯端祥,接一句自言自语:“早就跟你说了喝酒会误事,看吧,这不让我有机可乘了。”
听这意思,骊岚应是在阴昔手里,那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若真起冲突,沉月几人未必有胜算。然这殿中最有胜算的属容与,但他现如今非火晶元身,仅些许灵力加持,说到底这些事与他无半毛钱关系,毫无理由冒险掺一脚。
众人各有思绪间,听若英先道:“被你抓的是我无极的弟子,修行不过五年,尚为血肉凡人之躯,哪来的灵力供你吸食?你快将人放了!”
“凡人?”阴昔偏头想了想,一拍手呼道:“喔对!是有个凡人姑娘,不过……”她装模作样叹气一声:“不过此时怕是还不了了。”
“你此话何意?!”沉月上前两步,目光凌厉,指尖在袖下捏好法诀,若是雪青有何不测,她觉对不会放过凶手。
阴昔瞥向沉月袖口隐隐发亮的光晕,嘴笑扯笑不以为然道:“我是让他们去外边抓一些小妖回来,谁知里边混了凡人,我没多想,便让他们将那个凡人撤下了,至于到最后人去了哪里……”
这时从蛇雕后走出一女婢,靠近阴昔耳边嘀咕了几句。完了才听阴昔接上方才未说完的话:“这消息可真是让人惋惜,你的弟子若是好生伺候我那些好色的侍从兴许还有活路,但她骨头挺硬,宁死不屈便咬了舌头,尸体嘛……”她朝身侧女婢交代了句,又转回道:“我发发善心,帮你找一找,不过人死了的账可不能怪我,人我先前是放了的,且也不是我杀的。”
好一个强词夺理撇得干净。
沉月双臂已开始发颤,紧咬牙关字字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伯仁因你亡故,今日这大殿内你跟我,只能独活一人。”
若英痛心疾首,这五年在雪青身上她也耗费了不少心力,师徒之情不比其他弟子少,丫头纯真善良,不该是如此凄惨结局。但若英强忍下拔剑开打的冲动,心里始终抱着希望,只要不是亲眼所见,都可有转圜。
只是钟山蛇神欺人太甚,自始至终一副嚣张跋扈姿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天神境给西境蛇族的一分薄面,也仅是看骊岚的身份,她阴昔算什么,按位阶需得给主境天神行礼叩拜之人,到底何来的底气?
“河神的话真令人惶恐,我要知道是你的人,肯定将她好生安置着的,所谓不知者无罪,河神怎好为个凡人同我置气?不过错却也在我,河神和仙子若有何要求,不妨提出来,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皆大欢喜。”阴昔嘴上如是说,脸上却是有恃无恐的模样,给谁看了都气不顺,且话中毫无悔意还惺惺作态。
随着气息全无的冷躯被两人抬入殿放置在沉月脚边,她蹲得极慢,脑中浮现的全是二人在将军府的日子,虽短却朝夕相伴。
也许当初带雪青走的决定错了,牢笼又如何,千遍一律又如何,至少得一生安稳。
浮肿的双颊还留着五指印,唇角已经干涸的血渍以及看得出是撕扯所致的破烂衣衫刺激着沉月的每一根神经,她用手盖下不瞑目的凸瞪双眼,指尖再停在雪青的天门穴,转过头看着若英异常冷静道:“灵海已灭,魂飞魄散,死了。”
若英想也不想便道:“用你眉间的蓝荧草救她。”
伍逸插话:“蓝荧草确对凡人有起死回生之效用,但雪青已修入筑基,化得灵海,灵海与魂魄共存,不入轮回道,而是化为灵力消散于天地间,来日可重生入妖界。”
“你看阿沉的样子能等到来日?”若英浑身同样杀气腾腾,“若是救不回,别说阿沉,我也要剥了她的蛇皮!”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也可用蓝荧草凝聚其灵海重塑魂魄,只不过这幅凡躯是无法承受蓝荧草灵力的,得为她造一副身子。”
“身子?”沉月将视线转到阴昔身上,笑得阴冷:“就用她的。”
伍逸从未见过沉月如此语态,让人倍感寒意,心下不免担忧,继而劝解道:“躯体不难找,雪青尚有生机,此人能力不容小觑,月月,不如我们先回去禀明大帝,天神境素来法度严明,定不会姑息。”
若英气愤归气愤,相对沉月确较冷静,她觉得伍逸的话有理,也附意道,“阿沉,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快要被遗忘在角落的两个人,一站一坐,司钰稍稍顷下身,面上有些幸灾乐祸,附耳容与道:“我猜她不会走。”
容与面无表情,提杯小啜:“倒是不像她那怕麻烦的性子。”
“若打起来,尊主是自己帮?还是要我去?”
“我素来不管闲事。”
“若真是闲事,您此刻还会坐在这?”司钰在他身后翻着白眼:“口是心非。”
“我不管闲事,但爱看闲事。”无伤大雅的无礼,容与素来不恼,还心情大好朝司钰嬉皮笑脸,他敲了敲酒杯的位置道:“好戏快开场了,快给本尊倒满。”
“话说我也很好奇,为何你喝了这么多却没有中毒?”司钰粗略算了算,主子喝了少说五壶,酒量再好,难免微醺,而他非但没中毒,连丝毫的醉意都不见。
“钟山这只蛇已经够笨了,没想到你也是个大傻子!”容与一边翻白眼一边解释:“烛阴蛇毒属赤炎元系,尤适宜滋养玄火晶,她那不叫给我下毒,叫给我补身子。”
司钰恍然大悟,其实不难理解,只不过一时转不过弯,也是,匆匆忙忙下毒,哪有空去研究谁谁谁的修为,属系可能造成的反效果。容与的解释颇为幽默,司钰憋不住笑赶忙掩嘴,以免被殿中的伤心人看到,又低声道:“若我是下毒之人,非得被自己气死,你看阴昔那目中无人的嚣张模样,配上你说的这番话,着实滑稽,倒是那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