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司青儿腔子里翻倒的醋缸已经扶好摆正。
其实歌舞姬唱什么跳什么,跟慕九昱有什么关系,那家伙要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愿意碰,也不至于活了二十来年还憋着个童子身了。
想到这,她倒是为方才的冷脸呵斥感到别扭,站在原地看了看总管新张罗的歌舞,便随便称赞几句,算是弥补。
然,她夸了几句就想走,人堆里却有个不知死活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就是个牛棚里出来的下贱玩意儿,也有脸到咱们这来充个大半蒜。一张嘴嫌东嫌西,说的跟她多懂似的……”
这尖酸无礼的声音,就在舞姬堆里藏着。
没等旁人反应过来,甜枣回身一跺脚,寒声道:“谁在说话,滚出来!”
满院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声音下了一跳。
方才还聚着的人群,很快便哗啦啦退成两排,愣是将躲着嘲讽的女人给晾在了原地。
那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看衣着应是个跳独舞的。
顺着姣好的身材往上看,便能瞧见她颇有几分姿色的面容,此刻有些发僵。
“你吃着王府的饭,穿着王府的衣,嘴里却对王府的主子不敬,怕是好日子过够了,想换个地儿知道一下什么是尊卑有别了吧?”
甜枣的话就像是冰刀子一样的冷,话音未落,已将那女人如拖狗般拎到了司青儿面前。
司青儿原以为甜枣这是把人拖过来等她处置泄愤,脑子里还在纠结,是打板子还是掌嘴,结果就见甜枣左手摁着那女人的后脑勺,右手鹰爪似得在那女人身上一通撕扯……
谁也没看清甜枣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等她冷厉的呵了声:“老实跪着!”
……除司青儿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才一眨眼的功夫,甜枣竟把那女人扒了个一丝不挂,除了衣衫尽数除去,头上的簮钗也没给剩下。
“依着王爷本来的打算,是要直接把你们都拎出去贱卖的!还是王妃起了慈悲,才留了你们在这里有上好的吃喝穿戴!可你们一个个的,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还敢对王妃不敬。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啃了吗?”
甜枣义愤填膺的说着没边的谎,倒是弄得司青儿攥着苏静仪的袖子紧咬牙根,愣是不知该怎么往下接她的话茬。
而站在她身边的苏静仪,也明显是被甜枣这种伸手就扒舞姬衣裳的举动给惊着了,反手攥着司青儿的手指,一时也是懵懵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场面陷入短暂静默。
最后还是云嬷嬷往前凑了半步,朝司青儿很是恭敬的问询:“今日是端午,不易见血腥,但这贱婢实在可恶,不如随了王爷从前的吩咐,让人拎出去贱卖了吧?”
云嬷嬷这话刚说完,被摁在地上一直没坑声的舞姬,忽然就挣扎起来:“你这老奴好大的狗胆,竟然还想卖了我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又岂知是谁将我送到这里的?今日.你们敢当众羞辱于我,来日……”
啪!
甜枣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那舞姬的后话给扇了回去。
随后,她抬脚便往那舞姬的脖子上踹了一脚,并愤恨凶凶的道:“不过是个认人玩弄的脏胚子,也配在王妃里面妄称你我?宫里皇帝见了王妃都要恭敬回话,难道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比皇帝更尊贵了?”
甜枣扇的耳光已经很重,然这踹在舞姬脖子上的一脚,直接就把那舞姬踹得倒在原地只剩眼珠子还能看人。
“去叫人查问一下,这贱婢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听着还像是个惹不起的?……不过王爷也亲口说过,满大昭王朝扒拉三圈,除了教训皇帝得关着门,其他还真没有本妃得罪不起的人呢!”
司青儿不是个武力控,但甜枣着一脚就把人踹到瘫痪的劲儿,还真是很让她解气。
“可……可这……”
眼看着有人将那舞姬用帘子裹了拖走,一直耷拉着脑袋装石墩的总管,却脸上犯了难。
这舞姬是所有歌舞伶人里唯一一个能做压轴独舞的人才啊,没了这个压轴独舞,那今晚的歌舞可就成了散沙了。
谁能料想,满京城最豪横富贵的叔王府,竟穷的连个能拿得出手的歌舞班子都是新建成的。
这也不怪人家总管无能,谁让慕九昱成婚之前不喜女色,偌大的叔王府里,出了个云嬷嬷是早些年留在内宅荣养天年的,其余在府的奴仆……叔王府里的看门狗都是大把儿的!
临时要去外头找个能撑台面的,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可今日会有歌舞的话,早在江边就已经被慕九昱给散了出去。
“这有什么难的,压轴的独舞交给本妃,你们只管把能做的做好便是了!”
司青儿说着回头看看侧立在苏静仪边上的锦鸢,然后就挂着一脸神秘,回了要设宴的大院。
先看舞台,再看舞台周围的席位座次,简单调整几个座次之后,被她那一眼看得心窝发毛的进院,就被她带进了舞台后头的八角凉亭。
“去叫人把帷幔挂上……”
司青儿一进凉亭就开始张罗吩咐,除了苏静仪没被使唤干活,其他几人是一个都没闲着。
等好好的八角凉亭,被帷幔挡得严丝合缝不露寸野,司青儿像个馋嘴老猫似得,朝锦鸢勾勾手指:“你来,到本妃身边来,本妃教你个好玩的游戏!”
锦鸢:“……”
转眼,夜幕便在亭外染了苍穹。
八角亭上的帘幔已经收起,周遭忙碌的奴才们,像是从未在此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又过差不多半个时辰,赴宴宾客均以落座。
慕九昱听说今晚有司青儿亲自张罗的歌舞可看,更是笑得满眼期待。
他今天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不为别的,就是龙舟赛之后,许多从前不曾见过司青儿庐山真面的人,都确认了他慕九昱真的取了个天仙。
再就是那三楼上闪着流光溢彩的小轩窗,着实为他搜刮了不少赞美之词。
尤其,那些人竟不知怎么统一的口径,都说:唯有谪仙般的叔王大妃,才配得上如此旷世难得的琉璃窗!
他简直骄傲的连下巴都要戳到天上繁星去了。
正经大宴,是一场以琉璃灯为主的灯光秀之后,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