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现在可不是皇帝了,您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宗庙里新加的一块牌位,而她这狗屁的太后,早在本王回京之前,就已经是死罪加身的狱中囚徒。之所以留她到现在,还有资格在你身边张狂了这几天,你要感谢你生了个慈悲泛滥的好儿子!”
慕九昱的声音阴冷如冰。
字字句句,无一不是锥心之语。
而他对司青儿的坚定的维护之意,也像是耳房小灶上乱爬的蜘蛛,那么的显而易见。
争吵声还在继续,司青儿瞪着灶台上那只距离她越来越近的大蜘蛛,私心里暗暗计划着,要怎么起身开门在走开,才不会被慕九昱那边发现。
而就在她终于找准机会,想在慕九昱嘶吼着替早逝的皇嫂呵斥慕九潇时起身时,窗外的争吵声,却忽然顿住。
接踵而来的,是慕长泽急切的呼喊。
又过了一会儿,慕九昱冷冷的说了声:“他只是中风了!死不了的!”
慕九潇竟然被慕九昱给骂得中风了?
司青儿眨着紧盯蜘蛛的大眼睛,左手悄悄抓住一块抹布,看准蜘蛛前行的路线,等外头又传来说话声时,直接就用那块抹布把大蜘蛛捂住,然后飞快的又拿了个大碗,准确无误的扣在大蜘蛛所在的位置。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竟然被他们几句一哄,就真的跑到叔王府里来做狗屁的团圆宴?!还有,你最近究竟是怎么搞的,明说了面上做宽仁是一回事,但私底下该斩草除根的一定不能手软,可你呢,你自己算算你放走了多少人!”
“叔。其实,其实我父皇也挺可怜的,瞎了眼,没了从前的气势……他已经悔过了,从前做的糊涂事,他都知道错了。从前你不是也说,世间最难得的就是悔改之心吗?”
“滚你的蛋!”
慕九昱像是快要气炸了。
狠狠吼了一句后,便不知打碎了什么东西。
“他若知道悔改,怎么会继续让那个女人安详太后尊荣?那个女人若是太后,你母亲呢?她们合谋毒害了你的母亲,现在连你母亲应有的名分也要夺走,这是悔改?……我这里还有事,你带他们回宫去吧!以后做事要长脑子,耳根子要是硬不起来,干脆找个能顶事的人禅让皇权,省得蹲着茅坑不拉屎,没得再给大昭百姓添麻烦!”
“叔,那我回去就写禅让诏书!”
慕长泽可能是被骂得脑子发懵,竟颤颤的就接了这么一句。
真是气得司青儿都想把这小子揪过来好好捶两拳。
慕九昱大约也是被这句话气得不轻,愣是好一会儿才憋出半句:“……信不信本王这就撅了你的爪子!”
……
争吵声没一会儿就越来越远。
耳畔渐渐安静,司青儿原本恼羞成怒的心情,缓缓沉静下来。
大魔王的脑子,其实也没多荒唐。
而且该说不说,他三观还挺正的。
至于豪横残暴,若是真的残暴,恐怕今日的慕九潇,活不到被骂出中风。
回想那日午后,慕九昱说,他之所以没杀慕九潇,并不是念及狗屁的养育之恩,更不是因为血脉亲情,他是顾念慕长泽,所以才把最终处置权,留给了慕长泽。
不管慕长泽是给慕九潇一杯毒酒,还是怎么样,他都理解,并愿意支持。
结果,谁能想得到,这才几天啊,慕长泽竟干出这种,带着慕九潇和杜程薇这对狗男女,来叔王府做团圆宴来了?
该说不说,此时的司青儿,真是狠狠同情慕九昱一把。
如他这般干脆清冷的性子,偏遇上慕长泽这糊涂蛋,这可真够他操心喽!
……这个苦逼操心的大富贵,今日带她出去散心,回来后让苏静仪陪她去逍遥园看歌舞,其实都是不想让她撞上这狗屁的团圆宴?
可慕九昱给她安排了舒心自在的休闲活动,自己却忍着恶心来见那些他根本就不想见的人。
大富贵,该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
不是随便玩玩,不是拿她当道具人,而是真心实意的动了真格的了?!
老天,这是闹得哪一处?
编剧改了人设,还是剧情大反转,豪横皇叔竟然……年纪轻轻的就眼光这么好!
简直可堪称是慧眼识珠!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反而觉得心慌。
心里乱砰砰的不知为什么跳的那么厉害,脸上也一阵阵发热发烫。
“王妃。再不走,混沌他们可能就要过来了。”
猛然从从窗外传来苦荞那很特别的说话声。
接着,那丫头推窗而入,单膝跪倒在司青儿面前:
“混沌不是好唬弄的,王妃还是先出去转转,待会不管这里有什么声音,都不要过来。”
“苦荞?你的意思是,想替我呆在这顶罪?”
只看了那苦荞一眼,司青儿便被那丫头的决绝给惊着了。
这丫头怕是以为慕九昱会杀人灭口,所以才做了替她赴死的决心。
“苦荞卑微,能替王妃挡灾,是苦荞的福气。混沌离的很近了,王妃快走吧!”
面对苦荞莫名的坚决,司青儿有些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迎着那丫头满眼催促的表情,她语气凝重的问:“苦荞,你是慕九昱的卫子,为何要替我挡灾?”
司青儿定定的望着苦荞的眼睛,但凡苦荞回话时会有半分迟疑,她都会立刻起身离去,日后也不会跟这个丫头说半句话。
然而,面对她一瞬不瞬的注视,苦荞清澈的眼底却渐渐泛红。
“王妃那日的关怀,苦荞此生不忘……王妃快走吧!”
“你,真的太傻了!”
司青儿没走,反而上前半步,搀住苦荞瘦骨伶仃的胳膊:
“以后不要做卫子了,就在我身边做丫鬟好不好?你今儿也看到了,锦鸢她们虽是武婢,却空有武功和体贴,遇到意外之事,她们一点都不机灵。反而是你,危急时刻总能及时现身。”
苦荞的眼睛,随着司青儿的话语,渐渐闪出光芒。
等司青儿拉着她一起出门,她才懵懵的站在门槛里问:“王妃,您,您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