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被慕九昱吼的耳根子有点疼。
他也没想到,好好的一句善意提醒,怎么就挨了主子爷的骂?
然后,穷奇耷拉着脑袋想了想。
或许主子爷说的没错,忠仆就是要自动自觉地帮主子排忧解难。
当主子爷要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操心,那还要他们这些忠仆作甚!
但,穷奇还是挣扎了一下。
“爷,那您在门口露面的事呢?咱们谁都可以守口如瓶,可外头那些……”
“切!”
慕九昱刮了穷奇一眼,继续吃肉,并很不在意的道:
“怕那帮龟孙儿说,他们曾在深夜见过本王的鬼魂吗?这种鬼话,王妃不会信的!再说,本王今日亲自上场装神弄鬼,可不完全是替王妃出气,本王………本王是在帮你。早些完成王妃给你的任务,你不也早交差嘛!”
“……”
挣扎失败。
慕九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穷奇还能说什么?
也就是盼着他们家鬼精鬼精的王妃,真如他们家王爷所料,坚决不信外头的传言。
否则,王妃要是知道这位爷早就醒了,不仅行动自如偷她吃食,还见死不救听热闹……
就算府里搞出仙宫黄金屋,以王妃的性情……王妃生了气,后果会很严重的吧?
想到惹恼王妃娘娘的后果,穷奇就隐约替自家主子爷感到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边上本该头皮发麻的那位爷,却意味深长的弹了弹桌子:
“王妃的计划实在太精妙了,你说,咱们是不是顺带着让几位老王爷也跟着热闹热闹?”
慕九昱在新帝登基后,很快就得了活葬冲喜的热乎旨意。
外人看着以为他不得新帝待见,其实他装病,又劳民伤财的来装死,不过是对外用了个麻痹之计。
麻痹皇族与朝臣的注意,暗中帮助新帝整治逆臣,并协助皇帝从藩王之乱中顺利夺权。
恰好要巧不巧的,司青儿就在这做了个亡魂鬼魅大闹墓园的把戏,而且这把戏还精妙绝伦!
……这要是不将此闹剧好好利用,简直暴殄天物了啊!
外焦里嫩的烤乳猪,直接撕着吃还真是爽。
慕九昱一边撕肉嚼着,一边眯眼想了想,未来要送给几位皇兄的大礼。
想着想着,他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但,面前这蠢材,到底听懂了没!
看着穷奇那黑不溜秋的大脸,慕九昱耐着性子吩咐道:“让底下人多制些荷包,本王那几位皇兄家的好奴才,别漏了!”
“您的意思是……锄奸计划要加速?”
看着穷奇很吃惊的表情,慕九昱的真是替自己选奴的眼光感到悲哀:“亏你还能明白本王的意思!”
“……可。”
可什么呢?
穷奇耷拉着脑袋想了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脑子,似乎是跟不上王爷的节奏了。
难道是常日钻在墓园里,憋得脑子都笨了?
还是王爷总看着王妃作妖,跟着王妃学坏,不,是学精了?
……确实,就是这样吧!
“别在肚子里诽谤本王!王妃懂得守正出奇,你懂么?好好学着吧!你个蠢材!”
穷奇被喷了一鼻子的吐沫星子。
吃鸡骨架的心情都没了。
但他也没把鸡骨架撂下,想着待会出去了找皕伍诉诉苦水,顺便也让那小子解解馋。
可悲啊!
从前都是那小子,带着好东西来求着他,跟他诉苦,等他支招。
现在时移世易,他倒成了拿东西换劝慰的那个怂包。
充实且漫长的夜晚,墓室内外,两重天。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奴才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这才一个扶着一个的换了班。
当着叔王府的侍卫,没人赶在墓室外议论,但是一回到各自歇息的大帐,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甚至有人还想出了趁机暴富的好点子,要高价出让远离墓室的跪经位置。
彼时,墓室中,拿到墓园和万寿山路线图的司青儿,嚼着新做的炸串,喝着自制的果茶,一点都不觉得区区一个跪经位置,从十两炒到一百五十两,是什么稀罕事。
“能把这两份图纸放我这里两天吗?两天,或者一天半,我就还你。”
司青儿以为穷奇站着不走,是等着收回图纸,于是一脸甜腻讨好的跟穷奇打商量。
结果,穷奇很意外的愣了,然后一脸中肯的回答:“这两份图纸,您可以留着。”
说完,这家伙总算是眼一闭,心一横,腆着大脸很尴尬的问:“您要卖嫁妆买田地的事,真的不等以后出去了再办吗?”
他这话一出口,司青儿喝果茶的手就不自觉的顿了顿:“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穷奇想说,也不是很为难,就是这种刚成婚就卖嫁妆的事,传出去恐怕会有损王爷的威名啊!
但他当着司青儿的面,又不能这么说。
思来想去,他只好厚着脸皮撒了个谎,说是最近有点忙,分不开人手。
“这样啊。”
司青儿见穷奇说话的时候,眼神儿躲躲闪闪的。
方才还灿烂又美丽的心情,不禁灰暗下来。
难道,那些嫁妆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既然分不开人手去办这些,那就等以后再说吧!不过,要是只从嫁妆箱子里选几个我喜欢的首饰来,应该不会很麻烦吧?府里厨司不是时常会回府的嘛,让他们帮忙带过来行吗?”
司青儿说这话的时候,把态度放得很低很低,仿似站着的穷奇是高高在上的山大王,而她不过是跪在阶下的一枚屁民。
“这个……”
不出所料,穷奇还真的犹豫起来。
他为什么会犹豫?
这还用说嘛!
司青儿脸上噙着笑,心里已经暗暗给穷奇打上了不可信的标签。
至于嫁妆……
“算了,不为难你了。”
她很大度的笑着对穷奇摆摆手,然后抱着图纸什么的,就走出暗室,回了她刚铺好被褥的木头棺材。
整整一天,她都没到墓门那边露面。
不管是来送水的,还是来送餐食或者祭品的,她都没搭理。
一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
她这才很满意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对着镜子穿戴打扮。
等正片墓园都被黑夜笼罩时,收高价替人跪在距离墓门最近处的那个奴才,就荣幸且幸运的,欣赏到了司青儿的最新妆容。
大红的嫁衣,在灯火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
白皙的脸庞,朱红的唇,带笑的眉眼……
那是笑,还是怒?
“这祭品,怎么又是些死物!本妃说了,要活的!活的!”